我爹把我卖给萧家大公子为妻。
传闻他挥金如土,极好女色。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俊美男子。
“你…你快起来!”他轻轻往被子里钻了钻。
我无语问:“干什么?”
“你…你好歹帮我把衣服穿上啊!”
……
嘁,极好色?还不如我呢!
01
我爹二十两银子把我卖给了萧家,给萧家那名声狼藉的大儿子萧逸为妻。听闻他挥金如土、目无尊长、极好女色,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好人家的女儿,没人愿意嫁给他。
成亲当天,锣鼓喧天。
盖头下的我忐忑不安,随着吱呀一声,喜房门开了。不多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着喜称掀开了我的红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脸,肤如凝脂,鼻如耸峰,一双清澈见水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
萧逸一身红衣,墨发高束,好个风流。
我愣住了,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只见他朱唇轻启,“乡野姿色,果然粗鄙。”那眼中竟毫无喜色。
是了,换做是我对这场喜礼可能也会同样感觉毫无欢喜可言。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同一天结婚,弟弟迎娶的是高将军之女,而萧逸娶的是我,一个乡野之女。
他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脱去喜服,跳上床,睡了!
睡了???
好,那就天大的事,天亮了再说!
我拿来被子,就地而眠。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就起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了几样糕点和简单样式的早饭。一来,从前每日都要早起帮家里做活儿,早起已成习惯;二来,现如今我已嫁给萧逸,不管他待我如何,眼下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尽人事,听天命。
我端着饭菜准备去书房送与萧逸食用时,正巧听见萧父怒骂。
“好得很!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还带着不知谁的野种,竟值得你散尽黄金万两赎身?这家迟早要被你这逆子败完了!!”
萧逸全然不顾萧父,大步流星的朝屋外走去,路过我身旁时,竟一把把我拽了出去。
丁零当啷,汤水撒了一地。
这家伙野蛮粗暴的像拎小鸡般一路把我拽回房间,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轻轻挽起衣袖,将被汤水灼伤的手放入冷水中。
嘶——
这家伙真是粗鲁啊!
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怎地做起事情来如此大相径庭?
正想着呢,门外小桃说,“夫人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萧母。
听闻萧逸的亲生母亲是江南富商曹家嫡女曹溪源,但早已离世,如今的萧母是江南富商楚家之女。
同在江南,同为富商之女,据闻萧逸的母亲和如今的萧母当年情谊颇为深厚,曾义结金兰。
后来,曹家因在军需衣物中偷工减料,导致郭家军大批士兵征途冻死,北浒山一战大败,一代大将郭子行将军也战死沙场,黄沙埋忠骨。最终,曹家不论男女老少皆被流放。
萧母一进门便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随即上前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不住的轻拍,口中不停的说着“好”,不时便眼含泪花闪烁。
“清乐,我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眼下你们已成亲,这府里不甚安全,我为你们另置办了院子……”
“我不分家!”萧逸打断了萧母的话,脸上略微有些不悦,但还算乖巧,没有像对待萧老爷般甩袖走人。
看着萧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萧逸好似安慰般,道“我可以保护好你们的。”
说罢,便走到我身边,塞给我一个小瓶子。
嗯?
是灼伤药。
02
这几日不知道萧逸在忙什么,每晚夜深时才回来,天不亮又出去了。
这一日,小桃慌慌张张过来找我。
“少夫人!少爷,被老爷打了!”
原来,萧逸给那黄金万两赎身的母子二人又豪掷千金买了院子。
萧老爷气的不轻,让下人用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萧逸身上,不多时,他的衣衫便被血色浸染。
院子安静的只能听见鞭子落下的闷声,萧逸紧咬牙关,不曾听到他哼过一声。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位青楼女子。
我看着萧逸苍白的脸,手逐渐垂下。
即便如此,萧老爷也未曾让下人停下。
这人到底是不是亲爹???
萧府家大业大,还有江南富商之女为妻,不至于为了多到离谱的钱打死儿子吧?
“别打了,再打要打死了!!”
我扑过去,趴在萧逸身上,手撑着身体,生怕弄疼了他的伤。
鞭子一下打在了我的身上,哇靠!!!居然这么疼!!!屁股连带着后背立刻火辣辣的!我疼得冷汗直冒。
萧老爷真是够狠的。
“老爷,何必动怒。逸儿就随他去吧,孩子若有什么长短,别人该如何议论我这后母。不如,就此作罢。”萧夫人略显疲惫,身上一股佛寺香火气若隐若现。
萧老爷沉默片刻,随即摆摆手。
竟没有一个下人上前来帮忙抬萧逸。
我挣扎着起身,顾不上后背皮开肉绽,和小桃二人搀扶着萧逸回了房间。
这男人看起来骨瘦仙风的,没想到这么重!
我想帮他褪下外衣,但有的伤口血液凝固,和衣服粘连在一起。
于是,我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的稀烂。
伤口逐渐暴露在空气中,美好的身躯也是。
肩宽腰细,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紧实有力。
衣衫下的翘臀……
不对不对,伤口!
衣衫下的伤口,纵横交错,皮鞭上的倒刺将伤口旁的肌肉与皮肤撕裂开来,皮肉外翻,让人不寒而栗。
给萧逸处理好伤口,我已经累得上眼皮打架了,我趴在床上任由小桃帮我上药。
迷蒙中,好像有人盯着我看。
一睁开眼,正好对上萧逸还未收回的目光,嗯?竟然有点心疼的意味?
他轻咳两声以饰尴尬。
我们俩就像两只蛤蟆同时趴在床上,又有点难兄难弟的味道。
大眼瞪小眼,尴尬无言。
突然,萧逸脸上升起两坨红云,连带着耳尖都红了起来。他的眼睛似是有秋水,泛起点点波光,竟然温柔极了!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你…你快起来!”他轻轻往被子里钻了钻。
“干什么?”
“你…你好歹帮我把衣服穿上啊!”
哦!他还裸着呢!满背伤痕,上完药不便穿衣,所以就裸着。
之前流鼻血的画面突然翻涌而来,我感觉好像能透视般看到被子下他的身躯…
我蹭的一下脸红了个彻底,一个翻身爬起来连忙去给他拿衣服,不小心拉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我边小跑边龇牙咧嘴,不敢看他。
背后一阵轻笑。
03
自从萧逸受伤以后,就娇弱的不行。
衣不能伸手,饭只能张口。
小憩要人陪,害怕鬼压床。
上药直喊疼,需要人吹吹。
……
“我看你的伤比前几日好很多了呢!”我轻轻用手指将药涂抹在萧逸后背的伤口处。
“嘶——”
“很…疼吗?”我看着已经基本愈合的伤口,嘴角抽搐。
萧逸低垂眼眸,长长的睫毛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余眼眶中闪动的点点微光。
啊?哭了?……这耐痛力极速下降啊!
“那我轻一点。”我一边轻吹伤口,一边点涂药膏,生怕再弄疼了他。
上完药后,我便去厨房把一早就炖的汤盛来。这是我专门让小桃托同乡找来的老母鸡,天没亮我就悄悄起床炖上了。
我以为自己轻手轻脚,却没发现身边人早已双眼清明,噙着笑看着我离开。
我端着鸡汤刚进屋,便看到萧逸斜卧在床塌上,手执书卷,正看得认真。墨发直流而下,胸前的衣衫半敞,微露结实的胸膛。
窗外的清风好似都被他吸引,从窗扉挤进屋内,吹起他的青丝,亦或是溜进半敞的衣衫内一探究竟。
他见我欲流口水的模样,像极了看食物上钩的狐狸精,满意的朝我笑了笑。
我怎么感觉他是在有意勾引我呢?
我偷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装作听不见他柔若无骨的那句“喂我”,匆匆放下鸡汤就狂跑。
屋里轻笑声不断。
没过几日,萧逸的弟弟萧齐携新过门的妻子来看望他。
听闻,萧夫人并未育有一儿半女。萧齐是妾生庶子,因萧老爷不喜萧逸,所以萧齐记萧夫人这位嫡母名下。
“弟妹。”我向嫁与萧齐的高将军之女高明宁浅浅行礼。
兴许是她太漂亮了,让我头一回觉得自形惭愧,觉得萧逸也该是配这样天仙一般的人才对。
她没有回礼,只是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
“兄长,你既然喜欢那青楼女子,不如将她纳入府来。我只希望你能顺遂喜乐。”萧齐面露担忧。
见萧逸不语,他又说“兄长若是担忧父亲这关,弟弟愿与哥哥同分家,另立府。如此一来,哥哥既不会被他人言道为了青楼女子失了心智,也能与心爱之人相守。”
后面说了什么,我已无心再听。借口去小厨房做糕点溜了。
是了,萧逸是有心爱之人的。即便没有,他那天人之姿也不应是我逍想的。能嫁与他,每天欣赏天人之姿也是好的,若有朝一日他寻得真爱,不再需要我,我便自行离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双鱼帐顶,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我从地铺挪到了床上,夜夜和萧逸睡在一起,一切居然如此自然。
突然身边的人翻了个身,面对我而卧。良久,他说:“清乐,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这是成婚后萧逸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好听。
以前在家里时,爹总是叫我二丫,以至于久到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可能是家里的老二注定是不受宠的。上比不过老大作为第一个孩子得到的恩宠,下比不过弟弟妹妹。所以,从小我就是那个被送来送去、卖来卖去的人。
父母给我口饭吃,养我长大,我感恩,但是给我造成的伤害也实实在在存在。让我做到原谅,我不能;让我伤害他们以报复,我更加不能。所以,自嫁与萧逸后,我未回过门或是看望过家里一眼。对于家里,我想我只能做到不主动亲近。
04
成婚后第一次出府,萧逸竟带我去了青楼。
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果然传言不虚,浪荡子没错。
不多时,房间里进来了三位貌美女子,她们朝萧逸微微行礼,便端端的站在一旁。
哎?这怎么和我以为的青楼女子不大一样啊?
不应该扭动着身体,捏着嗓子,挥舞着小手绢吗?
不应该是身若无骨,婀娜多姿吗?
“可安排好了?”萧逸轻啄一口清酒道。
“好着呢,公子去看看吧!”
说罢,萧逸抱着我从窗口一跃而下。
来到青楼后院,七拐八拐,竟到了一小院儿里。原来这小院和青楼是打通了的。还未走近,便远远听见孩童的嬉闹声。
门吱呀打开来,六七个孩童。大的不过四五岁。见着我们来了,他们一窝蜂的朝萧逸奔去。
萧逸马步一扎,双臂伸展,一把将孩子们抱住。月牙色的衣衫,不多时便印满了小家伙们的小黑爪印,但他毫不在意。
“公子来了,快进来吧。”门口站着一位温婉的女子,怀抱七八个月大的婴儿。
“这位是莹莹,他们都是楼里姑娘们的孩子。”萧逸给我介绍着。
原来她就是莹莹,那个让萧逸豪掷黄金万两赎身,又豪掷千金置宅的青楼女子。
“如果没有公子的帮助,孩子们难逃父母之命,大概率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公子恩德,没齿难忘!”莹莹哽咽地说着,便跪了下去。
萧逸陪孩子们玩了许久。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堂堂萧家大公子,趴跪在地上任由孩子们骑大马。他俊美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大户人家讲究极多,断然不允青楼女子的孩子骑在自己身上的。
原是,萧逸不一样。
我正看的出神,莹莹将孩子哄睡后也坐到我身旁的台阶上。
“夫人是公子带到这里的第一人。”
“希望夫人不要误会。公子于我只有恩情,没有私情。那年我被高小将军困于府内,日日折磨,如若没有公子将我赎身救出,我可能早已离开人世了。如今,若没有公子给予我们这一方院落,我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原来,欺负莹莹的是高将军之子,高明宁的哥哥……
莹莹继续说“公子只是不忍看到孩子像我们一样,没有未来……”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轻抱住她,拍拍后背“都过去了,如今苦尽甘来了。”
“是啊!希望很快就真的苦尽甘来吧……”莹莹好像是意有所指。
“夫人,我知道你是心善之人。萧公子他……和我一样是苦命人,希望你们夫妻能恩爱不离。”
“你误会了,其实我们……嗯……还没有那个,应该不算真正的夫妻吧?”我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看话本上说的,夫妻才能那个……那没有那个应该就不算真正的夫妻吧?
莹莹噗嗤一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这样啊……”
回去的路上,我和萧逸共乘一辆马车。看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我不由得靠坐过去,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乱发,他回眸轻轻一笑,挑眉戏谑道“你心悦我?”
我顿时老脸一红,好像被人看穿了心思似的,提高音量道“哪…哪有啊!”边说边挪动屁股离他远点。
他轻笑不断。
许久后马车里突然响起萧逸的声音。
“他们,就是从前的我。”
“什么?”我还未听真切,下意识回复。
“年幼时,我娘和我被流放后,她为了保我一命自愿沦为官伎。我就像那些孩子一样住在后院里。”
原来如此……所以他将心比心…
不对啊,我记得曹家出事时萧逸他娘已经嫁给萧老爷了啊?怎么还会被流放?
未等我问,萧逸接着说。
“至于我爹……”他冷哼一声,“他当初娶我娘无非就是为了钱。在曹家出事后,立刻将我与娘送回曹府。没了曹家这棵摇钱树,马上又搭上了江南富商楚家。”
我突然认同了莹莹说的,萧逸也是个苦命人。
是了。
亲爹用挂满倒刺的皮鞭把他往死里打,毫不在意。
满院的下人竟没有一人上前搀扶重伤的他,下人是看主人脸色行事的,可见他不受待见。
亲弟弟美曰其名看望他,却在他伤好时才来,可见也不是真的关切他这个哥哥。
想到这里,不免心疼他……
我做贼般又悄悄把屁股挪了回去,离他近点,也算是种安慰。
他将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转刚才谈及萧老爷时一脸不屑的冷脸,一把将我抱坐在腿上,长臂环过我的腰。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我鼻尖。萧逸微仰着头,噙着笑,看着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搞的一时慌了神。紧张的不敢扭头看他,脱口而出,“不要难过,你…你还有我。”
说完后,我的脸更红了!
啊!什么啊!
萧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静如潭水的墨眸此刻泛起涟漪。他看着我,良久道“我知道。”
他的眼神太过火热,烤得我口干舌燥。于是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唔……
他像是忍了许久的饿狼,撬开我的贝齿,舌尖探入,带着一点侵略,仿佛在一点点收回自己的领地。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背,另一只手轻揉着我脑后的发,将我拉向自己。
我感觉四肢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萧逸怀里,任由他攻城掠地……
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一路……
第二日,是我自嫁给萧逸后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早起。
别说早起了,下床……有些困难。
想到昨日马车上的一幕幕……萧逸这坏坯,甚至把我从马车上一路抱进了房间……只用他的长衫盖住我凌乱的衣服……
这家伙还……算了!
啊!臊死了啊!
小桃一脸坏笑的进来帮我梳洗。我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过了一会,萧逸戏谑的声音响起。
“既然夫人不愿出来,为夫只好亲自帮你梳洗、擦身……”
我轻轻拉下被子,露出半个脑袋,萧逸将净巾给我,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被子轻轻滑落,露出半个香肩以及昨晚他留下的痕迹。
萧逸这色坯,明亮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色欲,看着我像是盯着垂涎欲滴的食物。吓得我赶紧缩回被子里,抓紧被子。
“你别……我不要……”
他轻笑一声,“不逗你了。”
“苍溪近日闹蝗灾,我需去几日,这几日你好好休养,乖乖等我回来。”他帮我掖了掖被角便要走。
蝗灾可不是几日就能回来得了的,我一把抓住萧逸的手。
“带我一起。”
他噗嗤一笑,凑近我的耳朵,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舍不得我?”温热的气息扑于耳畔,痒痒的。
啊!
怎么处处被他调戏?
我故作镇定,“我从小就是农家女,兴许我比你更了解蝗虫呢?”
“你求我。”萧逸双臂一抱,立于床边。
“我求你。”
……
05
苍溪地处中原,是朝廷征粮的重要地带。而平原地势,更助长蝗虫肆虐之势。
当我们赶到苍溪时,发现百姓们大多烧香祭拜,祈求上苍保佑。部分明白其中厉害的百姓,以扑打的方式,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苍溪官府以奖励制度激励人们捕捉蝗虫,每日以所捕捉蝗虫的数量给予金钱奖励,但效果甚微,远赶不及蝗虫的繁衍速度。
蝗虫危害极大,严重时百姓可能连野菜都没得吃。现如今边疆仍在战,若这时蝗灾得不到解决,必会动摇国本。
“萧逸,我有一计。不如将蝗虫赶往一处,放火烧之。”
儿时田野里遇到几只蝗虫,我们都是抓住后用火烧,以绝后患。
萧逸沉吟片刻,“嗯...灾情严重的地方我们可以火烧,即使损失些庄稼也无妨。对于靠近蝗灾区,但尚未受灾的地方,我们可以挖渠阻隔,引蝗入渠,聚而歼之。至于余下零散的蝗虫,古籍上曾说可以石灰水、艾草水喷洒,或靠鸭子食之。”
他考虑的好周到啊!
我看着他坐在马车边认真翻阅古籍的模样,周身似乎发着光。
“萧逸,我觉得你很不一样。”
他剑眉一挑,“叫夫君。”
“说说看哪不一样?”一副等着我夸他的模样。
“夫君......嗯......传闻你极其奢靡、肆意挥霍、目无尊长,实际你挥金如土是为救人,目无尊长是因长不尊,所以你才无他。”
“传闻你一塌糊涂,胸无大志。但我看,夫君一定是个顶厉害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继续。”
传闻还说你极好女色,可你只有我啊?
不对不对,想起那一晚,我的腿又开始疼了!这家伙是好女色的!
这可不兴说。
“没......没了。”我看向窗外,假装被窗外事物吸引,很忙。
随后,马车停在了苍溪府衙门口,萧逸将治蝗方法说与县主。
“萧逸,你我生死之交,我自是信你的。你说的法子定是可行的,但奈何苍溪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主持此事。朝廷的拨款......哎......再者,眼下苍溪也没有合适的粮食供应......是我无能啊!”县主无奈。
“无妨。钱的事情你无需担心。国之大事,我萧家必定倾其所有。”
次日,一大批男子应官府号召自愿加入治蝗大军。县主亲自带领他们在重灾区火烧蝗虫,萧逸则带领其余人在重灾区几里外挖沟渠以阻隔蝗虫,我则带领妇女们分发粮食,照顾老弱病幼,避免在此时再爆发瘟疫,雪上加霜。
没过几日,蝗灾问题得到的很大程度的解决,沟渠以外的良田庄稼得以保存。那些因蝗灾损失惨重的百姓,萧府每户以人头为准给予补偿。
经此一事,萧家一时名声大噪。
街头小巷都传着萧府是为大善,且富可敌国,苍溪蝗灾一事,凭一己之力承担全部支出。
萧逸此举,可谓传言中的“肆意挥霍”。
果然前脚刚回萧府,后脚萧大人就怒气冲冲的来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提剑砍人。
只见长剑刺来,萧逸一个后翻,衣诀纷飞,矫若游龙。
几个回合下来,萧大人明显体力不支。虽然萧大人剑剑致命,但萧逸都能灵活躲过,且不伤萧大人分毫。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召您进宫赏中秋月夜!”
两人停住手。
对于最低等的商贾,萧老爷这辈子都没有进过宫。想着皇上大概率是因萧家在苍溪蝗灾之事上出钱出力立了功,召他进宫赐赏,一脸喜色。转身,便回去沐浴更衣。
萧逸默默看着萧老爷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晚上,萧母居然也来了我们院子。我做了几个菜,还有我拿手的小云吞。于是,这中秋夜宴,我们三人相聚,很难得喝了些小酒。
“母亲,这菜可还合口?”
萧母尝了一口小云吞,笑得温柔,“很好,跟从前味道一样。”
啊?啊?
我发出一声惊呼。
萧母轻轻放下筷子,“你小一点的时候,我总去你家摊位上吃云吞。”
“那时候,你总是在摊位上忙前忙后,一会包云吞,一会下云吞,还要兼顾客人,你父亲就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我看着你这么小个小姑娘很是心疼,又感叹你的能干。”
萧母像是陷入回忆,接着道“后来有段时间我没再看到你,才得知你被卖到了别处。既然你父亲想卖你,那不如卖给我。”
“清乐,其实每个人都生活不易。富人有尔虞我诈,穷人有饥饿寒冷,孩童有万卷书要读,大人有万重山要过。就连植物,也要饱经风霜雨雪才能绽放。所以,人生在世,就是要被磨炼的呀!”
我知道母亲是在安慰我。
是啊!苍溪蝗灾,边境乱战,无论哪里都是有苦难的。我这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还有人比我更难。我做不到拯救所有人,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全力。就像萧逸救青楼的一众女子和孩子一样。
“好啦好啦,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来,我们举杯,为新乐章而畅饮!”萧母一改往日端庄姿态,倒是有一丝豪迈侠女之风。
萧逸看了看萧母,两人眼神交汇,附和道“为新乐章畅饮。”
没几杯我就晕晕乎乎的,头重如千斤。
迷蒙中我好像听到萧逸和萧母说着萧老爷的什么事情,大脑要停止运转了,听不清。
后来,好像是萧逸把我抱回房间,我还跟他说了好多话。
说了什么?
嗯......忘记了......
06
第二日。
我睁开眼看着淡绿色的床帏帐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这不是我的房间!
头好晕,没想到我几杯就倒。
推开门一看,原来是与青楼打通的那个小院。
莹莹正在院子里牵着孩子学走路。
“夫人醒了?”
我笑了笑,“嗯,我怎么在这儿啊?”
“是萧公子昨夜带你来的。他让你在这里等他,稍后他就来接你。”说着,她就作势将孩子放在摇椅里,“我去前面帮你拿点点心,楼里的鲜花饼定要尝尝,可谓一绝。”
她一路小跑,很快就回来了。
“公子把楼盘下来交给了三姐妹打理,现如今这里改名叫“溪厢阁”,以赏乐舞、品书画为主。姐妹们不再受人剥削,任人鱼肉了。”
当我正为她们感慨时,莹莹告诉我她要走了,回北浒山。
她说她的家人在那。
与上一次见面凄凄惨惨的情形不同,这一次我从莹莹眼中看到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和炽热。
我坐在小院门口的台阶上等到正午都没有等到萧逸来接我,支着脑袋望着巷口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阵马蹄声,随即看到红衣少年,鲜衣怒马而来。
我站起来向他挥手。
“清乐!”萧逸一把抱住我,略微有些颤抖。
“哎?你嘴角怎么破了?”
他幽幽看我一眼没说话。
他带我回到萧府时,门口已停着一辆马车,母亲和小桃在车上等我们。母亲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去江南。
透过萧府府门,我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在搬运东西,就连萧府的门匾都被取下放置一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节奏,傻傻的问,“我们不带上点换洗衣物吗?”
母亲噗嗤一笑,“傻丫头,萧府被抄家了,所有钱财充公,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的。我们路上买些便是。”
抄家???
母亲看我傻傻的,解释道“老爷与高将军勾结,故技重施,以积年旧米冒充新米,贪污苍溪赈灾款,所以被流放了。”
信息量好大,我有点蒙。
小桃给母亲锤着肩,一副着急上路的样子,急忙说:“少夫人,我们路上再慢慢跟你说,我迫不及待要回江南啦!”又低头对母亲道,“夫人,人齐了咱们快点走吧!”
“你这丫头,跟你母亲年轻时急躁的性子一模一样。”母亲嗔怪道。
“是是是,您心疼我母亲跟了您半辈子,不带她来萧府受苦。倒是也心疼心疼我这半年来默默伺候少夫人啊!还要给您通报少爷少夫人的情感进展,这两面派我做的很辛苦的啊!”小桃装作要抹泪的样子,眼睛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不如,到江南您也给我找个好郎儿吧?老夫人~”小桃那尾音拖得,这还是我认识的小桃吗?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我们边玩边行。
路过苍溪时,我看到路两旁的稻田已是绿油油一片,风吹动稻尖,荡漾出生命的轨迹。想起不久前的苍溪,我竟有种自豪感,这生机是有我一份力的!偶有一两家人在田间除草,相互交谈着。
“幸好皇天有眼,萧家祸事没有降罪于萧家大公子和那楚家继母。大公子真真是好人啊!”
“是了是了,国家有难哪次楚家不出钱啊?这次咱们苍溪,那楚家继母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嘞!”
“那萧家老爷纯纯坏种!听说北浒山那战,他和高将军也是以次充好,贪污啊!”
“破布棉衣充好,死了多少人呐!你看看!哎呦......”
“哎,我记得北浒山时,他还是曹家女婿吧?”
“是了是了,曹家摊上这样的女婿,满门流放,造孽啊!”
......
马车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的心里有点难过在不断放大,原来萧逸的母家是被萧老爷陷害的......
我看了看倚靠在窗边看书的萧逸,他嘴角微微带着笑,睫毛低垂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母亲轻拍我一下,以微笑回应,示意我无须担心。
这一路,母亲竟一改从前繁琐端庄的服饰,多着窄袖上衣,及膝裙,紧腿靴,看起来英姿飒爽。我想,母亲年轻时定是一位侠女。
07
半个多月时间,我们终于到了江南,楚家。
还未及近,就听见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许久。
“小妹,你可算回来了啊!”
母亲的五位哥哥争先恐后表达对小妹的欢迎。
角落里一个声音轻轻冒出来,“我就说当时不要你嫁给萧灏那个混蛋,你非要为了曹家寻公道!”
顿时,母亲这个最小的哥哥,被其他几位哥哥一顿眼神杀。
母亲立刻回道,“你懂什么?我从小就比别人愚钝些,要不是有溪源姐姐,我可能早就......”
这鞭炮放过后的硫磺味,熏得我一阵恶心,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母亲关怀的看着我,那个角落里的声音又响起了“莫不是......有喜了?”
一阵沉默后......
母亲爆发了一阵尖叫,激动地叫着,“我当奶奶啦!啊!”
她一个箭步跳下马车,伸手过来小心翼翼的要拉我下马车。小桃在一旁嘴角抽搐,感叹道,又变成以前那个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楚家小姐了。
而萧逸,傻愣在一旁,片刻后一个旋转便抱起我飞下了马车,一溜烟的带我逃离了......
第二日清晨,我睁开眼睛便对上萧逸充满柔情的眼神,柔的要化成春水了。
萧逸从来没像昨晚一样无措、慌乱,八尺男儿就把自己挂在床沿,生怕靠过来一点会挤到肚子里的孩子……
自从有孕后,他时常要半夜出去冲澡......每每这时,他就对着我直撇嘴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暗戳戳地叨叨再也不生了。
没过几月,我便生下了一个男孩。
我躺在树下乘凉,看着母亲轻轻摇着宝宝,絮絮叨叨地说着“溪源姐姐,你看宝宝嘴巴长得多像你啊!”远处,院落里萧逸在案几前给莹莹回信,听闻她嫁人了,生了一个小姑娘。
不,应该叫郭莹莹,北浒山一代大将郭将军的小女。
只是可惜却被高小将军玷污了身子,不过我想,她在高府受尽屈辱的那段时间帮助她找到了郭将军之死的真相和证据,是值的。换做是我,我亦会。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不如意过后,便是柳暗花明。
【番外】
我的母亲,为了保我一命,甘愿沦为官妓。她死以后,我在青楼后院的日子更难了。
我像狗一样被锁在后院,每日以其他孩子的残羹饭渣为生,否则只有饿死。
直到那一日,母亲的结拜姐妹楚姨来找我,她将我带回了萧府。
她跟我说,她如今嫁给了我的父亲,为的是给我母亲家族翻案,洗刷冤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奈何萧灏藏的太深,我和楚姨多年都未找到能一击致命的把柄。为获得他信任,反倒被他在楚家骗取了不少银钱。
楚姨对曹家的恩德,没齿难忘。
在萧家,我只信她。
所以她让我娶鱼清乐,我便娶。
新婚夜,我揭下盖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但她的眼神格外清澈明亮。我竟有片刻分神,脱口而出“乡野姿色,果然粗鄙。”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很伤人,又不愿低头解释,算了……
本以为第二日她会怨我,没想到她竟早起给我做了饭食。
回想起上一次吃到亲手做的饭食,还是流放前母亲做与我的长寿面。已经许久没有人亲自为我做饭食了。
可惜,她端来的时候,我正因又花了一大笔银钱而被萧灏骂。我担心她被我连累,成了崔灏的出气筒,走的时候把她也带走了。
后来我看到她被灼伤的手…
她没长嘴巴的吗?
我去书房拿了灼伤药给她。却听见楚姨说让我分家。我知道,楚姨是想让我离开这个是非地。
但我不能。
萧家如今的钱财,大半是萧灏从我母亲家族曹家抢来的。
我要尽我所能的花光。
我买山,买地,买字画,还买了一座青楼。
还意外救下了一代大将郭子行的小女儿郭莹莹。
她给了我北浒山时高将军与崔灏的通往密信。我才知,原来曹家会遭此一劫全然是萧灏从中设计!如若没有,兴许郭将军及郭家军也不至于战死沙场。
我和郭莹莹同病相怜,于是我给她置了院子,希望她能居有所。
萧灏得知此事,特意趁楚姨外出焚香,扬言要打死我。
我躺在长凳上,任由皮鞭落下。余光中,我看到那张清秀的小脸,她眼神里竟有心疼。
太久没有人真诚待我了,我渴望她给我更多的心疼。
我鬼使神差的假意垂下手,装昏迷。
她竟冲过来趴在我身上护我。
我感觉我身躯一僵。
她将我扶回房间,给我脱衣上药。
我能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在我身上每一寸肌肤。
原来她喜欢我的皮相。
后来趁她睡着,我翻开被子想看一下她的伤,后背雪白的肌肤,曲线勾勒出女性的柔美,我努力压下了那股着起翻腾的火。虽然她受伤了我很心疼,但我竟觉得有些窃喜,这是为我而伤。
我借口养伤,一展娇弱,想让她靠近我、关怀我。甚至…不惜用美色勾引她,她总是被我逗得面红耳赤。
萧齐来看我时,我明显感到她不悦,原来她在意我那传闻中的青楼相好。
我不想让她误会。
郭莹莹说她来跟清乐解释更易信服。
可清乐却说我们不算真正的夫妻?
嗯......
我想尽快确定她的心意,我等不了了!
马车上,我故作镇定的问她是否心悦我。
看到她心虚的样子,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我再次用了苦肉计,告诉了她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她像是要给我安慰,一点点靠近我,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心想就这一下就好……
可是她偏偏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舔了一下红唇………
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她占为己有。
马车吱吱呀呀,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动听。
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幸福和满足过。
中秋月夜,我问楚姨当初为何定要让我娶清乐。
楚姨说,清乐身上有面对困难的勇气。人生短短一世,一个体己人比什么都重要。
想了想,我认同楚姨的话。但是,体己是相互的。
我看了看已经醉过去的她,担心着凉,把她抱回房间了。
一路上,她跟我说了好多话。
她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还......还咬破了我的嘴角......
终于,萧灏在赏中秋月夜时,被镇北将军和苍溪县主合力告发贪污,由苍溪一案牵扯到北浒山一案,我母亲曹家终于洗刷了冤屈。
我很感谢郭莹莹,如若没有她将郭子行将军曾经的副将,现如今的镇北将军牵线于我,扳倒萧灏和高将军还不知何日。
我和楚姨在萧府的蛰伏,终于到头了!
楚姨本应是无拘无束的侠女,为了母亲甘愿嫁与萧灏,她是我的楚姨,也是我的母亲。
江南院子里,母亲正在给孩子讲花木兰的故事,清乐在一旁.....逗小狗。
“你说过的,再让我怀孕你就是小狗!”
“那我......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