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便每日开始服药,日夜诵读经法,夜中冥思。到了第三日,老道士才现身,先是把莺时扔进药汤里泡到发邹,又去门前的柳树上折下许多柳枝,安插在莺时身边,好似一个阵法一样。夜半寅时,莺时坐在阵法中央,老道士悄悄的退了出屋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莺时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脸庞,自己脑中开始迷糊起来,差点昏睡过去,连忙开始吟起经法,等到在清醒的时候,屋内已经多了一人。但只能感觉到,却不见影子,不闻呼吸,在那灯烛照耀不到的地方…
他来了。
“嘶嘶”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莺时害怕的禁闭双眼,只恨不能心声狂啸而出,“告诉我你的姓名”
“啪”的一声,那是鞋底落在屋内青石的声音。莺时眯着眼睛,只能用余晖看见那灯火余地落着的半只鞋掌。白色泛碧的鞋,尘土不染。
“我来了。”声音似钟鸣般清脆,平平送入耳帘,却在莺时心中惊起滔天巨浪!
我来了。
莺时心中乱成一片,脱口而出,“你是谁?”
落在青石上的碧鞋没有动,没有前进一分,没有后退一步。
他就在哪里站着,看着莺时,莺时心慌起来,“告诉我你的姓名!”
只见男子一震,“你………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可能认得你?你有千年道行,而我只不过二八芳龄,就算你心血来潮看上了我,我不过是慢慢长生中的一小段,很小很小。所以,请求你放过我!
“我不知道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姓名!”而只见到碧鞋退回黑暗中,莺时心道不好,一个声音却带着低哑与萧索之意扑面而来。
“我叫冰月。”冰月。冰月。冰月……
莺时怔在原地——是谁?用手搅动时间的缝隙,扰乱一池静水?
她脑中混沌一片,竟弄不清自己在哪儿,要做什么。而这是屋外却传出一声断喝。
“冰月听令!尔等藐视天道,妄想修仙,毒害人家,为祸一方。今日替天行道,以儆效尤!炼妖阵起!束!”
一时间,连成白光刺目,旋转不休的法阵。莺时抬眼望去,却见一身长九尺的男子,着一身碧白长衫,无视面色的法阵,只向着布法的声音望去。莺时目及之处,仅见漆黑如墨的长发直垂到足,如同缎子一般。
是谁?手轻佛脸庞,拈一朵素花,非要插在那人发间?
莺时情不自己的低唤出声,就好似那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冰月……”
男子回头看着莺时,一张如冰,如玉,如雕,如琢的面孔就这么出现在面前。剑眉星目,长身而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
“冰月听命,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破!”
男子的身形似乎膨大了一倍,有白色的光刃透体而出,照亮了男子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俊容。
莺时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她只能无声的看着男子一步一步的踏入法阵,无视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有白光透足而出。
老道士道袍飞舞爆喝道,“你竟然还不肯放过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快魂飞魄散了!”
男子的身躯被越来越多的白光穿过,映的整张脸都是雪白。他看着莺时,一字一句道,“我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我忍耐了千年寂寞,也只为赶到她面前,为她撑一顶伞,对她说一句‘我来了’………”
“她的身子经符水浸泡,你若碰了,便会烧成灰烬!”
而他闻所未闻,依旧张开双臂,袖袍如翼展开。他忍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轻轻的把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抚摸她的头发。
“我等了这么久,也只为了能再一次抚上你的秀发…对你说一句我来了…”莺时,冰月来陪你了啊。
男子的身体如冰一样寒冷,去带给她灼伤般的炽热。莺时眼睛里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还没落到地上就化成水汽。她耳边听不见嘈杂与痛哭,眼中看不见白光与烈焰,她只记得千年前的那一个清晨,她从蛋壳里钻出来,刚扑腾了两下湿漉漉的小翅膀,就从鸟窝里摔了出来摔在了一个人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