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采凝出嫁的日子。清晨,她坐于梳妆台前任由母亲摆弄。她早已听闻,定北王回京后,与皇上发生了争执,原因便是不想娶自己,奈何皇上还是一意孤行,强行下旨完婚。
采凝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她不想嫁给他,亦如他不想娶她。可他娶了她,还是他;可她嫁给他却再也不是曾经的裴采凝了。
母亲为她擦拭着泪水,轻轻诱哄着她,渐渐的采凝也笑了。
采凝怕母亲担忧忙道:“没事,我就是想到要离开家,有些不舍。”还有什么比父母平安更重要的,自己喜欢的人早已寻不到了,或许早就成婚了。既然自己不能嫁给心仪之人,那自己所嫁能保全家平安,已是莫大的满足了。
采凝由母亲亲自盖上盖头,送出大门。四下并未看到定北王,只有他麾下将士前来。虽说定北王腿脚不便,然连迎亲都不前来,当真是狂妄呀。
只见杨昭上前一步,朝裴夫人与采凝行礼道:“夫人,卑职奉命代殿下前来迎亲。殿下本是要亲自前来的,无奈旧疾复发,望夫人海涵。”
杨昭,定北王麾下左将军。今日穆昀萧不肯前来,定北王府吴总管无奈只得让迎亲队独自出发。杨昭知道后,急忙赶来。他心中担忧的是若无迎亲之人,殿下必将受皇上训斥,且还会得罪裴大人。他们刚回京,并不想殿下四面受敌,故而急忙赶来。他想自己是殿下最亲近的下属,当可消除裴大人一些怨言,皇上也应当不会责罚,毕竟殿下是真的行动不便。
裴夫人心中不悦,不禁又为女儿担忧起来,并未说话。杨昭又道:“裴大人何在?殿下叮嘱属下定要向裴大人赔罪。”
看他如此说,裴夫人也渐渐消了气,说道:“此事以后再说,莫要误了吉时,赶紧上轿吧。”
“还是夫人考虑周详。”说罢,将未来的定北王妃迎入轿中。
纵然采凝知道他不想娶自己,也知他没有去迎亲。但却没有想到,他连拜堂的仪式都没有。自己直接被下人引入了洞房之中。
一时之间,王府众人皆散去。
“小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素问气鼓鼓的说道:“就算殿下不能迎亲,总不能连拜堂都免了吧。哼,他一个瘸子,难道娶小姐,还委屈了他不成……”
“砰”地一声,房门大开,素问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定北王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洞房门口,面无表情。素问有些害怕,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姐”。
“出去,”声音并不大,却惊的采凝也害怕了起来,但还是摆了摆手,示意素问出去。
定北王进来房间,素问将房门关上,候在了门外。
在寂静无声的夜里,那微弱的轮椅声慢慢的来到了采凝的身前。因为定北王身有残疾,床前并没有放脚踏。采凝透过红纱下的微光,看到了他的衣袍,是黑色的。他连衣服都没有换。
穆昀萧没有掀起盖头,只道:“本王刚进京,便听闻姑娘为我茶饭不思,还不惜为本王顶撞陛下,不知姑娘何时认的本王的?”
采凝第一次听到了传说中自己夫婿的声音,原本镇定的心,又慌乱了起来,“殿下英武,京中女子人人倾慕,不,不独我一人。”
“倾慕,倾慕一个瘸子吗?”采凝听不出他说话的语调,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她。
今日他未迎亲,未拜堂,甚至连喜服都未穿。采凝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强烈的抗拒这门亲事,遂小心问到,“殿下可是有意中人了?”
“哈”,一阵从胸腔中发出的笑声,掩盖了采凝的声音,“怎么,进王府还不到半日,就开始处理本王这后院之事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知殿下不想娶我。殿下若觉得委屈,一纸休书给我即可,我也绝不至于赖在这定北王府。你也不必如此,如此怪声怪气的。”采凝心中亦有委屈,有不甘,有不可说的无奈。此刻受着他的羞辱,又多了丝不耐。
“哦,既然你如此倾慕本王,”穆昀萧抬起手来,本想将采凝的盖头掲下,但当视线触及那红盖头时,却还是放下了,“那为本王宽衣吧,我的王妃”,说着举起了双臂。
那隐在盖头下的脸庞忽的红了起来。她不用站起来,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的胸膛。可手还是举不起来,遂找借口道:“殿下,妾身的盖头还没揭。”
“自己揭,你我连堂都未拜,还揭什么盖头。多此一举。”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想嫁入皇家,为此不惜甘做周贵妃的棋子,嫁一从未谋面且身残之人。
“诺。”采凝的语调忽的变的温柔了,“妾身领命。”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和他争吵,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说罢,身体前倾,去解他身上的衣袍。
忽的一声,采凝的盖头被他一下扯落,四目相对。
一瞬间,穆昀萧以为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纯洁柔美的目光。采凝也恍惚了,她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深邃的眼睛。
“哪一日你想通了,来告知本王,本王自会放你离开。”穆昀萧说罢也不看她,自己推着轮椅出了屋门。
采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缓缓的将双手紧握,护在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