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千医生,杨沾吉。”何唐甫向两人介绍对方。
“你好。”刘千伸出手。
但杨沾吉却皱着眉头,一时间竟没有接住刘千的手。
顿时,刘千的手便孤零零悬在空中,犹豫片刻,缓缓缩回。
“咳咳。”刘鸣时用咳嗽掩盖着笑。
“那刘医生,我们开始?”何唐甫打破了僵局。
“好。”刘千点点头,一副不悦的样子。
“跟着过去!”杨沾吉一脚踢在了杨二的后腰上。
“啊!”突如其来的猛击,让小姑娘顿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刘千向后退了一步,蓝色的口罩挡住了脸上深深的厌恶。
他在黑市医院工作,见过很多品德恶劣的人。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此等对待亲生女儿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但他总归还是局外人,刘千想。他只是轻轻的戴上了手套,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小姑娘自己站起来。
而其他人,对于地上挣扎匍匐的女孩,却竟也是冷眼相待。
“走吧。”
就待杨二好不容易爬起来,等到的确实刘千冷冰冰的指挥。
冷的就好像,她不是一个人类,亦或者说是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人类。
杨二想哭,但眼泪却只是在眼眶里打了个转,随后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为,父亲不允许哭。
“来,闭上眼睛。”
杨二躺在床上,冷静地盯着眼前悬挂的灯。
“闭上眼睛。”
见杨二还没闭上眼睛,刘千不耐烦的又重复一遍。
杨二冷漠地瞟了刘千一眼,随后怔怔地闭上了眼睛。
胳膊一阵虚幻的疼痛,杨二紧紧抿着嘴唇,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了。
再次醒来,躯干处竟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是麻醉计量不足还是由于身体原因,杨二无从得知。
因为,屋中处了那仍旧刺眼的灯光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父亲,嘶……”
恍惚间,杨沾吉不耐烦的脸闪到杨二面前,吓的她不住一哆嗦,然而却因此扯到了伤疤。
“能下地吗?”杨沾吉阴沉这脸问道。
虽说取走了杨二的肾,剩下的器官似乎都没什么用了。
但杨沾吉也是头一次干这事,还是生怕杨二出了什么闪失,黑市护不住他。
到时可就麻烦了啊!
“父亲我,我起不来……”杨二紧张的攥紧了床单,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哥,后面还有人呢,超时收费。”
就在杨沾吉犹豫之时,刘鸣时把手臂肆意搭在杨沾吉肩上,说道。
“下来。”杨沾吉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丝颤抖。
“唔,疼……”
小姑娘很是听话,立刻便试图着身下来。但每动一分,随之而来的便是灼心般的疼。
“下来。”杨沾吉上前猛地一拽,小姑娘也立刻便像柔弱的草一般,从床上连根拔起。
“父亲……”小姑娘哽咽了,泪水从她的脸上涌下。
从记事起,这还是她第一次哭。
杨沾吉的眼睛也湿润了,说不清楚是爱,是心痛,还是别的什么。
不,不会。绝对不会是他杨沾吉对杨二的爱的,杨沾吉想。
这帮孩子,在他眼里就是一帮拖油瓶,一帮废物,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帮……
杨沾吉想不下去了,他也不想再想了。
他低着头,不让两人看见他的表情,上前一把拽起了斜卧在地上的杨二。
然而此等举动更是让杨二痛苦难耐,不断发出惨叫声,贯穿了整个手术室。
刘鸣时有些看不下去了,纵使他早就开始混迹社会,但此等残忍之事也都一直是大哥何唐甫在做,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
或者说,连大哥都未见过这种虎毒以食子的场景。
“大哥,后面的人可以等等。”终究是看不过眼了,刘鸣时出声劝阻。
“不行!”杨沾吉喊了出声。
刘鸣时住了嘴,但心中却是不愤的。
这是什么人啊,好心劝他还冲别人喊!
然而此时杨沾吉却是红了眼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杨二很痛苦,但她却叫不出来了。眼前,白茫茫的……
……
“没给那小姑娘上过户口对吗?”
在杨沾吉的破屋中,何唐甫勉强寻出了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托着下巴问道。
“嗯。”杨沾吉点点头。
“那应该就没人发现。”何唐甫冷漠的做出了回应。
那天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很残忍,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要来见杨沾吉,哎,谁让这是他曾经在赌场遇到的“好伙伴”呢。
当时决定和杨沾吉交往,不就是因为他难以掩饰的鲁莽,野心以及残忍么。
但没想到,会酿成那样的惨剧。
真是可惜了那个小姑娘了,听老弟刘鸣时说,那小姑娘还挺不错的呢!
算了,反正终究他也是外人。
过两天他将带刘鸣时去干一大票,听说那个名叫愈月古玩的市场正经有不少值钱的古董呢。到时候,就不要再通知杨沾吉了吧。
不知为何,何唐甫的心中总有一些不宁。这件事,终究还是和他有关啊……
“走了,杨哥就不必远送了。”何唐甫见无话可说,于是便自觉站起,与杨沾吉寒暄一句,准备离开。
“嗯。”杨沾吉用双手捂着头,闷声应答。
本来,他也没准备送。
嘎吱——
门被关上了,而杨沾吉却一直未抬起头。
杨二,真的不在了……
回忆结束,杨沾吉用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墙。
并不是很用力,大概就是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吧。
总是无用的沉迷于回忆,反而会影响到现在的生活。
叮铃铃——
“喂?”杨沾吉接过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杨沾吉先生吗?”清澈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让杨沾吉不由得愣一下。
“是我。”
“货物出现了一些问题,麻烦您来一趟。”
听到这话,杨沾吉急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差点闪到他的腰。
“我现在马上就去!”杨沾吉窜出门外。
终究,钱还是比抽象的亲情重要。
……
“白前辈,这人这么疯狂的么?”
电话这头,刘子余被杨沾吉那头一阵霹雳磅啷的声音吓了一跳。
“能干出这事的人,能不疯狂吗?”白沂舟悠闲的搅着手中的咖啡。
“哎,”刘子余叹着气,“那一会儿等他来,是直接让在丛林里埋伏的特警队冲上来吗?”
“唔,”白沂舟咽下了最后一口咖啡,“看着办吧,要是能和平带走就万事大吉。”
白沂舟看起来非常平静,然而心里却是异常震惊的。
特警队竟然都来了,难不成这次真的准备要把黑市一网打尽?
不,不能。黑市如此大的规模,除非闹出太大的事,警局轻易是不会碰它的。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捉一个杨沾吉。怕不是,不值得吧……
白沂舟轻轻摩挲着咖啡杯,他怎么想不清楚这件事了。
毕竟这特警队如果真的一来,他白沂舟可就带不走杨沾吉了啊。
虽然说杨沾吉目前的罪行已经够一个死刑的了,但是如果罪人不是经白沂舟的手处理的话,他是不会放心的。
想着,白沂舟又将雪白的咖啡杯递向口边。
然而,里面的咖啡却早就已经喝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