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高一学生们已经步入了寒假生活。
寒假第五天的时候,期末考试的全部成绩已经公布,这也意味着,高一上学期的所有成绩已经有了记录,是时候填写自己的文理意向了。
颜琇看着自己这一学期以来的成绩排名,语文排名很靠前,没跌出过二十名之外,甚至拿过年级第三的成绩;政史基本都在年级第三十到五十名,地理稍微靠后一些,排在九十名左右。
她都不好意思看物化生的排名,本来初中的时候学好已经很吃力了,即使考了A+,也是自己不懈努力得来的结果。
但是上了高中,她更觉得理解上有困难,越发学不好了。
她这三科的排名基本在三百左右,全年级约莫一千人,她在一个重点班,排名居然在全年级三百左右,可以说是倒数。
她仔细看了看分数,其实也不是很低,只是大家的水平普遍比较高,且差距不大,因此她的排名也就靠后些。
综合来看,颜琇肯定是选文科,而且她的成绩有望进入特尖班。
理性方面,她希望自己可以加入特尖班,那里有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学,学风学纪都很好,师资方面也更有优势;感性方面,她却害怕去特尖班,因为特尖班的人肯定都超级拼命,竞争压力会很大,那样一种氛围多少会让她有点精神紧张。
不过,去哪个班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在班级微信群的问卷里填好选文科的意向以后,她就随缘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过了一个星期,她在分班信息上居然看到自己被分到了6班!
这可给她整疑惑了。
要说W高的文理班,还真有一些话题。
一般来说,理科班共十二个班,一个特尖班,三个实验班,八个普通班。
文科生约有三百人,也就是六个班,其中,一个特尖班,五个普通班。
颜琇了解过文科班的一些班主任,2班文科特尖班,班主任孔孜良是年级主任,带了五届毕业班,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政治老师。
接下来是6班普通班,班主任周笑笑是个刚硕士毕业的年轻女政治老师,目前是孔孜良的徒弟。
9班班主任是个男地理老师,名叫李铭源,比周笑笑年长几岁,带过一届毕业生;13班班主任是个女历史老师,名叫白婷,资历和李铭源差不多。
15班班主任叫万利佟,教历史的男老师,同时是一名团委老师。16班班主任是地理教研组长蒙容加,带过两届毕业生。
所以,可以说,对于带班,颜琇的新班主任周笑笑资历最浅。
如果说“班主任资历浅没关系,学生配合就行”的话,那么6班还真不太行。
颜琇早就听说过“选文不去高一(6),选理远离高一(8)”的说法。
8班班主任行事作风太为严格,而6班的年轻班主任管不住学生。两者可谓是两个极端。
5班与6班中间隔着一个楼道,虽然两个班往来不多,但是颜琇多少知道一些6班的风气。
比如:晚读结束前一分钟,天功楼第四层就属6班的同学最耐不住性子,下课铃还没响,就有人陆陆续续出门去上厕所或者把头探出来,一边戏谑地看着别的班级认真背书,一边嗤之以鼻。
又比如:上课铃响后,课前三分钟也属他们最闹哄,大声说着未聊完的话题,课本和练习册没准备好,任课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教室里的学生还是没有进入上课状态,让很多老师颇为头疼。
周一的升旗仪式和全校集会上,高一6班没少被点名批评,基本是“班级迟到人次最多”“内务卫生有待改进”“学风学纪有待提高”这类评语。
有时候影响到其他班级的学习,甚至还会被年级主任单独花时间进行教育。
每次开班会,齐酩都得拿6班作为反面例子来告诉5班的学生: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踏实服从学校安排,能省去很多被教育的时间,也就有了更多的学习时间,有了更多超越别人的可能。
夜晚,颜琇躺在床上回忆了以前对6班的种种印象,辗转反侧,一边拍着大兔兔的屁屁,一边开始发愁——
虽然吧,我想过不去特尖班,但是,我这成绩真的去不了特尖班吗?
一个班五十人左右,我的成绩真的真的真的进不了嘛?!
那好吧,我承认我还不够优秀,但是也不至于……去6班吧!
难道是看我之前在5班,就近安排了一个文科班给我,方便我搬书,所以直接定下6班了?
分班以后,原班级的同学肯定不会全都留下来,但是也不会全都离开,不知道原6班有多少人选择文科,又有多少人被安排在6班呢?
唔……万一学习风气还是不好,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干脆就自己学,不和他们玩儿了,好歹我初中参加过抗干扰能力训练,那种环境还能忍!
“唉……”轻微的叹气声消散在夜幕里。
————
南方的少女在发愁,北方的少年有另一种愁。
贺森繎在重点班,高一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是班级第二、年级第三。他不偏科,各科成绩都很靠前。
这两年来,他越看自己儿子越觉得满意:这孩子的眉和鼻子长得像他,嘴巴和眼睛长得像媚繎,相貌好就算了,还踏实学习,脑子聪明,成绩又好!
“儿子,分文理的话,我想让你学理科,你有什么想法吗?”吃晚饭的时候,贺梁扉在餐桌的一头问另一头的贺森繎。
“没什么想法。学理就学理吧。”贺森繎头也没抬,他也知道父亲是觉得学理以后方便管理公司,也顺着他意思了。
“好好好,那就选理科,你肯定是去重点班的!说不定就留在现在这个重点班呢!”贺梁扉高兴的同时有点失落,儿子好像没和他要求过什么,总是顺着他的意思。
虽然自家儿子各项能力都很出色,也不担心走错了路,只是少年这般年纪,应该更有活力一点。
“嗯。待会儿就填意向。”贺森繎吃完了饭,就走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已经是第100次拨打这个号码,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有时候,贺森繎觉得时间很快,这么快半年又过去了;有时候又觉得时间很慢,居然才过去半年,距离高中毕业还有两年半。
明天周一,他还得跟着他爸照例去公司总部逛一圈,反复熟悉公司的运作流程,也是去让员工们眼熟他这个未来要从基层开始实习的董事长儿子。
“唉……”贺森繎叹了口气:现在谁也联系不上,还是一步步来吧。
第二天,两人早早出了门,去看工作日第一天忙碌的公司各个部门。
公司里多的是年轻干部,身着工作服的年轻干部们来来往往,一切流程都有序运作着。
北方寒风吹着人的脸,像一块块细小的刀片划在脸上。
太阳当空照,地面温度上升了一些,才让人觉得舒服不少。
下班时间到了,员工们纷纷收拾东西回了家。
贺梁扉知道白手起家的不容易,也能知道打工人的不容易,所以对待员工们还是很人性化的,能不加班就不加班,该有的奖金绝对不少。
贺森繎看着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突然想去逛逛夜市。
贺梁扉也想陪儿子,但是贺森繎说:“你今天跟着我逛了一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走走就好,大约一个小时就回去。”
贺森繎也挺无奈,他爸都是董事长了,还要陪着自己走一圈,反复介绍公司的情况给他听。
也许是想把过去十几年的份补回来吧。
“那我就不陪你了,你要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小孙,让他来接你回别墅。”
小孙是孙伯的儿子,全名叫作孙乐康,是两年前那个把他打趴下的保镖。
当然,现在的贺森繎已经可以把他打趴下了。
“嗯。”贺森繎打开手机,看了看电量88%,还够用,点了头就转身走向夜市。
敬城中心的夜市十分热闹,他走进人群中,接着钻进了那条有很多摊子的老街。
在这里生活将近两年,他其实还是很怀念以前镇上的小街。
那时候很多摆地摊的小贩,他们的面容并不年轻,而是承载着养家糊口的压力,地道的方言从他们嘴里传出,朴素而热情。
现在这条夜市里,很多店主都是年轻人,皮肤白皙,口齿伶俐,靠着甜言蜜语三两下就能把人哄着买了几件东西。
所以他还是跑到老街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期待着能不能找到在G省小镇上熟悉的味道。
突然,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刮起了一阵寒风。
他侧过头看向那人,只看见一个背影,像是个少年。
那少年坐上电动车,朝着身后喊了一声:“姐!我载你回去!”
接着他身后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不行!夜市人太多了,你刚来几天对路况不熟悉,出了什么事儿,姑妈非骂死我不可。”
贺森繎看到那个少年的笑脸,顿觉熟悉,几秒后,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朝着少年的方向,快步走上前,一下子就把那个女人甩在身后几米。
“严艺元?”语气中怀着期待、紧张和不可置信。
严艺元的目光本来落在女人脸上,却被人唤了一声,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嗯?你认识我?”
说完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感觉五官有点熟悉,越看越熟悉。
“贺、贺森繎?!”
“嗯……”贺森繎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些发不出声音来。
严艺元立马下了车,抱住贺森繎,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恶狠狠地说:“你这小子!我们还想着这几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严艺元突然觉得鼻尖有点酸,大家感情最好的时候,居然是小学那会儿,如今却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了。
贺森繎被他拍得有些咳嗽,推开了他,说:“说来话长。”
“你不会是流浪到敬城了吧?!”
严艺元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吧,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身打扮看着不像是流浪。
“咦?你们认识吗?”穿着一身正装的成熟女人看了看两位少年的反应,像是好友重逢。
“我们是小学同学。”严艺元揉了揉有点红的眼眶。
“嗯。”贺森繎点点头,她认得这女人,没记错的话属于公司策划部。
按照她和严艺元的对话,应该是严艺元的表姐,今天遇见了,回去不可避免对严艺元说自己的事情。
于是贺森繎对严艺元说:“我想和你单独说话。”
严艺元以为要叙旧,但是他和表姐还得赶路回家做饭,感觉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日子。
贺森繎看出他的犹豫,又说:“就几句话,不占用多少时间。”
“好。”两人站到不远处,严艺元表姐陈可倾站在电动车旁边,把刚买的菜放进篮子里。
“我想问你要颜琇的联系方式。”贺森繎开口就是这一句。
严艺元突然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了:敢情我还是当年的角色啊!打扰了!
“啧,我算算啊,四年级我们十岁,现在我们十六岁,断开联系六年了啊兄弟,你居然都没忘记班长吗?”严艺元掰着手指头,语气调侃。
“你给不给?不给你就赶紧回家吧。”贺森繎也没个求人的样子,他知道要是他求严艺元,估计严艺元又要说这说那,更加浪费时间。
“哼!真是欠你两的,我不是什么中介,更不是百事通,怎么她刚问完你的消息,你又来问她的联系方式啊……”严艺元打开手机QQ,一边嘀咕一边搜索联系人。
贺森繎一顿,有些大声地说:“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我乐意行了吧!”严艺元看到他脸色一变,心想:算了!帮人帮到底!
“不是!你是说,她向你打听过我?”贺森繎有点着急了,又走上前一步。
严艺元才发现贺森繎比他高了半个头:嗯?!吃什么长这么高了?
“是啊,呐,给你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严艺元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也不觉得有啥不能看的。
贺森繎接过手机,看到严艺元给颜琇的备注是“最喜欢的班长·颜琇”,眼皮一跳,接着看聊天记录——最新消息还停留在去年七月颜琇发的“谢谢你”。
“你怎么不回复她?”贺森繎冷眼看着严艺元。
严艺元眼皮一跳,说:“额……那我现在说‘不客气’?”
都大半年了才回复,还不如不回复呢!
“我直接发吧。”贺森繎说完就发了“不用谢”三个字。
眼看着“发送成功”,严艺元实打实翻了个白眼。
贺森繎往上翻,看到严艺元发的那几段话。
接着,他看到颜琇隔了将近五分钟才发出的消息。
不知为什么,贺森繎突然觉得,他在这沉默的五分钟里,感受到了她的担忧和无措。
“你说的什么话?不清不楚,奇奇怪怪。”贺森繎皱着眉头,指着严艺元发出的第一大段话。
“我当时又没亲眼见到,那……道听途说不都是这样吗?有的人还说你已经……已经emmm”严艺元心虚,磕磕巴巴地回答。
贺森繎也能理解,他和他不是一个初中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初孙伯帮他退学的时候,有几个人知道。
“那你怎么把电话号码的事告诉她了?”
严艺元歪了歪头:“你没说不能说呀!”
贺森繎想了想,好像真是。
“啧。”他拿出手机,把颜琇的QQ号拍下来,接着扫了扫严艺元的微信二维码,添加了两人好友。
“你干嘛不直接添加她好友呢?”
贺森繎没回复对方的问题:“她现在在哪里念书?”
严艺元想了想之前和蔡芸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她俩的高中,都没来得及思考贺森繎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就老实地说出“W高”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