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醒来后发现自己仍在原地,但是半仙儿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地狼藉,村长组织村民有序归家,回望被雷劈的焦黑的田地,心中贸贸然的涌出一股凉意。
第一次献祭过后,村长谨遵半仙儿那半日与他的嘱托,在村口种上了柏树,这树说来也邪乎,不过三年便长的葱茏高大、枝繁叶茂的。
而后又在那块被雷劈过的田坎上搭了一个泥巴房子,风吹雨打多年仍旧是最开始的模样,没有变过。
那块田也是够怪的,不仅焦黑的地方多年不褪色,而且方圆几里寸草不生。
第二年,临近谷雨,村长组织村民们杀鸡宰牛的准备祭品,为谷雨当日的献祭活动做准备,献祭地就在那块田里,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让这个习俗一直延续了下去。
好些年过去了,那地里的东西法力越来越强,甚至能托梦于人了,每年提一些小要求,也无伤大雅,村民们尽力满足。
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度过了百年之久,直到老太太嫁为妇人,子嗣二三时,发生了一件让她至今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那田里的东西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每年献祭十几头头猪牛羊和百来只鸡鸭鹅,但是却远不够填饱它的胃口,它开始托梦给现任村长,说自己要鲜血,新鲜的活人血,不给它,就杀光全村人。
村长被夜夜托梦,终是抵不过威胁,在新的谷雨献祭时率先割腕鲜血,几个壮年也照办。
好景不长,第三年,这怪物不满足于人血了,它开始提出任性的要求,要童子活体献祭,而且不要牲畜了。
这可愁怀了现任村长,哪家的孩子不是块宝,送去献祭这谁会愿意,村长无奈只好跟各家管事男人商量对策,商量后的一致决定是抓阄,抓到哪家是哪家。
老太太的丈夫手臭抽中了,幸而家中子嗣多,忍痛割爱选择了二女儿,而村长家也抽中了,当即选中自己最不喜爱的三儿,预备着过几天献祭给田里那物。
故事听到这,我仿佛看见了那两个孩子被家人抛弃在田里,被那怪物吞噬的场面,一时不忍心再听下去。
郑楠适时的停了下来,看我不太舒服,起身为我倒了一杯温水,我把水杯捧在手里,蒸腾的水雾熏着我的眼,难过的神情流于表面。
缓了一会,我示意郑楠继续讲,他数次张嘴,却没有吐露出半点声音。
“你继续说,我没事,不用在意我。”我把目光移到郑楠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郑楠仰靠在单人沙发上,继续开口讲。
老太太见证了一年又一年的献祭活动,从那次之后,大抵是它对祭品很满意,硬性要求每年都给它献祭一对童子。
那怪物能力越发强大,到后来甚至可以篡改人的记忆。
村里每年总会少两个孩子,但是孩子的父母却会完全遗忘自己的这个孩子,被那怪物抹去了记忆,有些知情的人,都对那些父母闭口不言,甚至帮着那怪物隐瞒他们。
渐渐的,许多人都遗忘了这个习俗为什么会流传起来,问起来只知道是上辈传下来的,并不知其缘由。
而村子里还知道原因的老人也死的七七八八,没剩几个了,大多数人都讳莫如深。
年轻人也嫌每年一次的献祭活动举办起来很麻烦,多次抗议想取消,好些接受无神主义熏陶的年轻人,更是对这个献祭活动嗤之以鼻,但是碍于上辈人的管教,还是沿袭了下去,每年仍旧会举办献祭活动。
说道这里,郑楠才缓缓停下来,随后他看着我开口道:“老大,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看着郑楠等待着我的命令,我勉强打起精神来,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等我好好想一想,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郑楠颔首退下,等到房门被轻轻阖上,我瘫倒在沙发上,这事不简单。
这样荒诞的场景,怎么会出现在现代。
我不知道小城是怎么献祭的,可我却永远不会忘,我在梦中所见的场景。
数百人数千人高声呐喊着什么,烈焰直上天际,炽热的火焰,烧焦的气味,无数人的低语带着忌惮的眼神,一幕一幕地闪过我的眼前,走马灯似的晃眼,我的脑子又开始针扎般的疼痛,咬了咬唇,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楠调查过的事情自是没有得怀疑的,可这村子没由来的怪异,自从了解了情况之后,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更何况,梦境里的事情,我从没有这样详细地说出来过。
覃礼不知去了哪里,半天没有踪迹,周围静悄悄,紧绷的神经好几天没有得到休息,我竟这样睡了过去。
思维陷入一片漆黑,周围开始响起别人的窃窃私语,片刻后这嘈杂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再没了动静。我正在这边漆黑里站定,突然有人吟唱起来,我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却踩在了圆滚滚的东西上面。
等到眼前终于不再漆黑,却被浓浓火焰裹住了视线,透过跳动的火焰,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或跪或趴,都是一样虔诚的神情,脸上被厚厚的花纹覆盖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也可能是因为火焰,让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浅浅地听到他们一起吟唱着什么,但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痛苦而恐惧地开始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还看到有一个影子对着我笑,只看到他尖利的牙露了出来,笑的弧度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模样。
一阵冰凉包裹住我,舒心的很,我睁开眼睛,是覃礼,他温润地对我笑,眉眼里藏不住担忧:“你又做噩梦了。”
我躺在床上,没有回应,刚刚那副画面,不就是郑楠和我描述的模样吗?而且,那些画面,竟然跟我上次做梦时的场景,神奇的重合在了一起。
覃礼伸手帮我擦干脸上的冷汗,随后抱住了我,低声道:“我在你身边,别怕,你又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