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架上了那个柴火堆,他低着头闭着眼,看不出动静,我咬着唇,心里清楚,他还活着。
男丁们开始跪趴下,女人们跪了下来,火把插在一旁,他们开始吟唱起所谓的圣歌。
我低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阴森的歌声,听不懂意思的歌曲,深夜里一丝风都没有的平地,以及被绑在柴火堆上没有动静的孩子。
村长睁开眼睛狠厉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敢再抬头,低下头,周围的吟唱声越来越大,和我脑海里的画面似乎融为一体,我的头开始重复前几日的疼痛,针扎一般。
不知何时吟唱声早已停止,村长举着火把,高喊三声,将火把扔进了柴火堆,看着熊熊燃起的火,我眼前都是跳动的火焰,双眼失焦,只看得见那忽明忽暗的火焰,耳边响起惨烈的呐喊声,掺杂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简直和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渐渐听不到声音,只看得见那越燃越高的火焰,众人涂着花纹看不清五官的脸,都是千篇一律的虔诚模样……
还有,还有孩子的母亲,跪倒在人群之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扑倒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办法。
眼前的一切和脑海里的场景重合起来,我渐渐也看不到,只凭着意识里,被重重火焰包裹着,手脚被束缚起来的绝望,窒息的感觉,无能为力,我的手脚开始发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我仿佛置身于温凉的水里,仿佛夏日里泡在暖暖的泳池,舒心的感觉让我回过神来,火堆已经燃尽,男丁已经将场地收拾干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空气中仍然残留着些许味道,令人作呕。
村长低声用土话说了一句,村民们一副安心的模样,连带着对我的警惕和防备也少了不少,女人们脸上挂起笑容,孩子们懵懂地紧跟着父母。
祭祀已经结束了,我无意识中跟着老婆婆回了房,火堆燃起以后的事情我什么也没有记住,浑身冒了层虚汗,手脚发软躺在床上。
覃礼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有些担忧的问我:“你怎么样了?”
我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没事,我梦到那些事情,还有我梦里的经历,跟刚刚的场景融合到了一起,一下子陷入了那些画面里,没有回过神来。”
覃礼脸色有些难看,他替我擦去面上的汗。
“你刚刚面色发白,我在你耳朵旁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过来,自从你开始闭眼,身上的汗就一层一层地冒,衣服还是那女人帮你换的。”
果然,长袍已经脱了下来,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覃礼解释,只能摇摇头:“放心吧,真的没事,梦境和现实一下子让我混乱了,现在回过神来就好了。”
但覃礼却还是皱着眉头:“还是不该让你见到这些东西的。”
听覃礼这口吻,有些后悔同意我来参加这次的祭奠活动了。
我看着覃礼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让我直面这一切,反而更能解决许多事,解决我心里面许多困惑,我不想你因为这个感到愧疚。”
但覃礼还是一副自责的模样,我只能牵着他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刚刚我都没注意到什么,你呢?有感受到什么吗?”
覃礼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低沉了,沉凝片刻对我说道:“刚刚献祭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冥魂。”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冥魂这个词,疑惑地看着覃礼:“是什么样?他出现有什么影响吗?和鬼魂有区别吗?”
覃礼点点头,事情比他想的要棘手,如果是鬼魂,他反而可以轻松解决,但这次不一样。
“冥魂和鬼魂不一样,它是靠吃那些献祭品,就是孩子的灵魂,和这些村民的信奉存在的。”覃礼解释道。
我第一次接触到冥魂,但看着覃礼面色沉凝的样子,也清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难解决吗?如果不能解决,争取全身而退。”
覃礼看着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我知道,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会保护好我自己,冥魂和鬼魂有些区别,之前来的恐怕也是他。”
我听完后只觉得心里的恐慌慢慢的升腾,随着皮肤上乍起的鸡皮疙瘩在全身蔓延开来。
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压制住内心的惊悚。
“就没有方法找到这个冥魂吗?”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后,疑惑的朝覃礼提出了问题。
“除了它先前出现在村长梦里,目前没有办法找到它。”
覃礼冲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显然也对此毫无头绪。
说起梦,这让我又想到了那凄惨的梦境,村民们虔诚而热烈的脸和那女子满脸的泪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里亲眼见证了那场惨剧,里面那母子分离的场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无论是哪个母亲都不忍心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被活活烧死。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那么的近,只要母亲跑几步便能拯救到自己的孩子。
却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一点点孕育出的生命为了公众的利益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这是多么的让人心痛,多么的惨绝人寰啊!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恨不得这些火能一把烧死那个再次作乱的冥物。
“他们就只是为了能够农田丰收而烧死小孩吗!这样也太可笑了!如果是知识贫瘠就应该多读点书,多学点道理,成为一个守法的好公民才是我们所有人应该做的事情。他们这样做简直毫无人性,丧心病狂!”
“如果良田欠收就应该去学习更好的播种知识,从技术方面进步!而不是愚昧而又可笑的相信单凭烧死小孩就能让村庄丰收!都已经这么先进的时代了,怎么这些人还如此和愚昧?”
兴许是看我情绪太过激动,还在气头上,覃礼有些不敢接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