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之后…”
沈姝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盯着熊熊火焰，没有焦距。
张真源看见她不说话，小声试探道：“姝姝姐？”
靠在他肩膀上的贺峻霖皱了皱眉，顺势趴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呼吸变得悠长。
张真源一下一下摸着他的柔软头发安抚他，沈姝发了几秒钟的呆后，继续说道：
“外婆总说我天天去别人家蹭饭，蹭完饭回家又吃饭，吃这么多饭也没见我长几两肉，瘦的跟个木头一样…”
“啊，所以是因为太瘦了所以才会被叫做小瘦子啊。”宋亚轩问了又好像没问。
马嘉祺抽搐嘴角瞥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
小瘦子字面意思不也能想到是因为太瘦了才取得吗。
刘耀文叹息：“我也想有一个吃不胖的体质。”
这样就不用担心吃太多会长胖了。
“不好的。”沈姝听见他这么说，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语气特别严肃：
“不好的，瘦，不好。”
“什么？”
少年们没理解她的意思，就又听见她说道：
“瘦，吃了会吐，吃得越多吐得就越多。”
“吐完之后会很难受，一直一直掉头发。”
虽然她说的话没有道述整个过程，但是所有人都好像隐隐知道她在说什么。
丁程鑫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剧烈，他紧张地问道：“你是说你吃完饭之后，会把吃过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对吗？”
“嗯！”沈姝重重点头：“他们说这是病，要治。”
“谁说的？”
“周眠。”
大家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在姝姝姐的故事中，周眠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周眠说她有病，这件事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
谁都没想到她过去居然还有这种经历。
宋亚轩神色难喻：“这是…催吐吧？”
“应该是的，姝姝姐说会掉头发。”
“我听网上说催吐不仅会掉头发，牙齿还会脱落…”
“找到了！”严浩翔兴奋的叫声打断了张真源说到一半的话。
他举着手机，将自己搜索到的内容给其他人看。
丁程鑫诧异：“你酒醒了？这么快…”
说着他就看到，严浩翔搜索的内容是：麻醉科PK哦子谢啦朩YY。
偏偏某位没醒酒的人还一脸骄傲地对着他笑。
“…”
“乖，你也睡吧。”
远处的森林一片漆黑，月光洒在身上带出悲凉的温度。
沈姝说完那些话后，自顾自哼起了歌。
刘耀文眼里酝酿着复杂情绪，轻扯她的袖子问道：
“后来呢？”
“后来？”沈姝歪着头，神色懵懂，脑海中不停搜寻着后来的内容。
后来…后来…
朋友的嬉笑玩闹，外婆的气愤说教，屋顶夜空怎么抓都抓不到的星星，麦田里抱着麦穗开心的笑脸。
这些记忆像放电影一样被飞快掠过，进度条扯到后半段。
画面变成了少女崩溃的脸，浑身的淤青，刺眼的鲜血，一道道手腕上的伤疤，雨天，山上和那个打不通的号码…
令她窒息的回忆铺天盖地将她拉回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周围的空气死死压着她，心脏无论过了多久都仍然记得那种痛楚，一下一下的，慢慢开始腐烂，越往里越痛。
眼眶中瞬间变得晶莹，眼泪不值钱般地倾泻而出，在地上砸出一连串的水痕，沈姝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
“姝姝姐！”
“姝姝姐！”
一切变故都发生的太快，好像只在短短一秒钟里，刘耀文恐慌地撑着地跨到她身边，伸手接住她向后倒的身体。
其他人也急忙飞奔过来，马嘉祺握着她肩膀的手在颤抖，厉声问道：
“你说了什么！”
“我…我就问她后来怎么样了…”刘耀文脸上尽是慌张和害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引得姝姝姐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去叫医生！”
丁程鑫正准备起身，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
沈姝望着他，巨大的悲伤像是漩涡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吸进去。
一开口，声音满是颤意。
“救救我的外婆，你救救我的外婆，求求你…她在山上滚下去了，我怎么叫她都不理我，你帮我救救她…”
时间倒回到那个晚上，沈姝把丁程鑫当成了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死死抓着他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丁程鑫不知所措地半跪在地上，眼神求助其他兄弟。
马嘉祺放柔声音安慰道：
“没事的，外婆已经没事了，她还在家里等你回家。”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沈姝紧绷的神经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不少，泪眼朦胧地看着马嘉祺。
“真的吗？”
马嘉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真的”，就看见她笑了，那笑容里只剩下绝望和痛苦。
“你骗我，外婆已经死了。”
少年们：“！！”
心脏被猛地击打，宋亚轩不可置信地看着其他人。
姝姝姐的外婆…死了？！
马嘉祺握着她肩膀的手也僵硬住，她还在笑着：
“2016年6月11日凌晨3点47分58秒，外婆经抢救无效死亡。”
这个时间她记得很清楚，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无时无刻叫嚣着让她不要忘记。
那天医生对她说出抢救无效死亡这句话的时候，沈姝就开始迈进了地狱中。
“外婆死了，周眠也自杀了，只剩下我和姚禾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只要我乖乖听她的话，明明只要我乖乖听她的话就好了…”
沈姝的泪流干了，睫毛脆弱扇动着，少年们沉浸在她的话中，被冲击的久久缓不过神。
外婆死了，周眠自杀。
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那段绝望时期，心里又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张真源感到一阵后怕：“她是谁？”
“她是我…名义上的妈妈。”
“妈妈？！”宋亚轩下意识惊呼，然后赶紧捂住嘴。
既然是妈妈，为什么姝姝姐会说只要听她妈妈的话就会没事？
刘耀文抬眼难受地看着他：“姝姝姐和她妈妈的关系，好像特别不好。”
“有一次我听到她和她妈妈打电话，说她妈妈抛弃了她，还诅咒她妈妈对她做过的事都会落回她自己身上。”
“这…”
“她妈妈是不是对她做过很不好的事啊？”
刘耀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姝姝姐好像是真的很恨她妈妈。
沈姝哭过之后理智回笼了一些，往事被说出来之后就像破土的芽，再无法收回。
憋了这么多年，她也想要找人倾诉。
眼前少年们絮絮叨叨着，紧张震惊的神情落入她眼里。
她好像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你不是问我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沈姝静静盯着张真源的眼睛，张真源却一瞬间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沈姝垂眸讥讽地笑着：
“那些伤，都我自己用刀一条一条割出来的。”
“我有病，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早在外婆死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