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配

  • 挟明
  • 我问青山
  • 4216字
  • 2025-02-10 23:54:29

十八日晚,戌时初刻上(19点15分)!

成国公朱纯臣果奉密诏再为进宫面圣。

戌时二刻,萧靖川奉命随朱纯臣领甲兵一队密携东宫太子回府隐匿。

............

亥时初刻(21点15分),仁寿坊街角。

“老萧啊,西直门那儿接应之事,你谈较如何啦?”

邱致中一袭夜行黑衣,骑马踏步缓口开询。

“呵,放心,李虎臣已在计划之中矣!”

并乘夜行间,萧靖川头前赶至街口,偏身下马去,麻利弯腰,将得马匹拴就旁侧树桩上。

“飞宇呀,咱就此下马吧。”

“等下过街翻墙的,动静闹去太大恐引来麻烦!”

循言,邱致中微怔下身子,倒也不多拘泥,跟从旁在顾长庭(亲卫)亦俱下马拴缰。

待事毕之后,其三人蹑去手脚,趁行夜色,竟也就真这么悄然靠去了那国公府适景园府宅。

再片刻功夫......

静夜中,适景园后园某处墙根前,猛闻呼,呼,呼!

三道破风翻身响动!

此三个,前后鱼跃翻墙,直坠府邸宅中!

头前,箫郎、长庭二人,因系均就行伍出身,且是身手武艺俱有不俗,遂这般刻上,不过翻个墙头儿的活计,自不在话下。

可尾随最后那邱致中,相较起他俩人儿来,那身上功夫,可就稀松的紧啦。

于是较去,他处刚一落地,脚下不稳,旋即踉跄,朝前便要栽跟头!

箫郎见状摊手一抄,勉强给其搀住。

“哎呦,我......,我!”

“咳,咳咳,这个......”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老萧哇老萧,你手脚如此麻利,想是这跳墙夜会崔莺莺的活儿,你是没少干呐!”

险就栽脸跌份儿之邱致中,狼狈叫得箫郎搀护,面上挂不住,狼狈起身间,为搪塞混过去,竟先口压声来,抢着揶揄调侃去萧靖川身上了。

闻是,箫郎甚有无语......

“少废话,别扯那没用的!”

“今夜不同以往,太子入府,这前院的武备家丁全在夜巡守备,已防疏漏。”

“要不是这适景园甚大,那咱仨,纵是再有万般能耐,恐也是难神不知鬼不觉,悄声潜进来哒!”

“走,手脚都麻利些,招子放亮了。”

言毕,萧郎路熟,凭借暗雪半阴孤月色,悄然顺墙根儿往前摸去。

身后,致中、长庭两个挨身紧随是矣......

............

咚,咚咚!

约莫又一刻钟,萧领余后两位探至后院某处偏门小径前。

三声叩门,萧靖川附耳等在门边,不消久待,里间轻柔脚步声便传来,似有人应。

咯吱!

随近响动,门扉由内轻启,月色如银,一少女身形,自门中探出大半!

萧于最前,打眼盯去,不是那国公家二小姐朱钰娥,更较何人去?!

“萧......,萧大哥!”

“我在门边上都侯你好大会儿了,你......,啊!”

钰娥怯怯地自门内显出形儿来,抬目望就萧靖川,是又慌又喜,刚随言想是嗔怪两句,可余光后瞄,登时这会子上,竟自箫郎身后又冒得两人影出来!

且是眼前三个,均系夜行黑衣打扮,她较突来变故一惊,顿被吓个花容失色。

下意识地,其张口便欲!

见势,萧靖川也增来骇色,倘是真就因钰娥一嗓子,全盘计划误在此地,那他老萧自负英明,也就算是彻底全白瞎了!

于是乎,近处眼疾手快地,箫郎瞧去小娥神色有变,忙是抬手一把就捂住了对厢之口舌。

“诶呦!我的小姑奶奶!”

“别嚷啊,别怕,我是你萧大哥呀!”

“后面两个都随我来的!”

月影中,朱钰娥听就箫郎之言,惊魂稍定,胸脯起伏间,良久方为合眸点首,表去自己已有分寸。

如是这么着,箫郎那捂嘴的手,才较松下。

“萧......,萧大哥,他们......,这究竟怎个回事儿呀?”小娥急索。

“唉!”

“娥妹,好妹妹,你先甭理这些!”

“我来问你,今儿个晚饭后,老爷子(朱纯臣)领了两个外男入园,此事想你定是知道的!”

“眼下,可晓得他们安顿去了哪处偏院儿吗?!”

萧靖川不答反问,岔言直奔主题。

如此一弄,钰娥难备,也不急反应,面露怔色。

不过,于她心尖儿上,平素箫郎自一切都是对的,她亦全然信服,遂这节口,其倒也未多计较,只赶着肯定点点头。

“哦,你说这事儿呀!”

“小娥知道!”

“爹爹夜上回来,好生的古怪,晚饭也是没去相陪的。”

“那私引后园子里来的外人,我虽未曾见得面,不过倒是听刘妈嘀咕,说是拐去了极后面一个独院儿安顿下了!”

“怎得?”

“萧大哥缘何要提及这个?!”小娥不暇多思,如实跟应。

“恩,好,知道便好!”

“妹呀,帮你萧大哥一回,今夜恐有大事发生,我必从速将那二人带出府去!”

“你若真心疼我,就也别在这会子细究内情啦,只管头前带路吧!”

萧郎凑在钰娥耳边,急切恳请,讲来这般说辞。

小娥闻是,犹豫驻脚原地,却也为难得紧。

毕竟,今夜上,她同萧靖川两个,乃是深夜私会,本就私相授受,已是大有不妥。

眼下,如再不问青红皂白的,带着三个外男进园子,一旦事有不密,叫得父亲发现,那还怎个得了呀!

“诶呦,娥妹呀,哥的好妹子!”

“我知这事儿难为你了!”

“可你萧大哥确系有着难言苦衷啊!”

“你就行行好,帮哥这一次吧!啊?!”

萧靖川低声又磨去一通苦求,词调暧昧,双手更是抚上钰娥肩头。

其身后致中、长庭两个,这眼巴巴瞧得其身如此行止,才是真叫一个没脸看呐!

就这会儿老萧那副嘴脸,确像极了诱拐良家无知少女的登徒子小白脸儿,属实恶心油腻的紧!

不过,毕竟情人眼里难辨是非,小娥对得箫郎如此,就含羞不觉着过分了。

遂不消多作拉扯,其便颔首应了此差。

“恩......,那,那行吧!”

“你们轻声小心些,跟我来吧!”

言毕,朱钰娥一袭素白衣,身量小巧,呼扇着水灵的秋水眸子,就头前引了萧靖川三人探进偏门后宅之内!

只是那幅月夜潜行的场景,总觉透着古怪,弄得跟似纯情小女孩不谙世事,引狼入室来一般模样。

............

再一刻,(21点45分)。

箫郎三个,如愿探见太子朱慈烺(lǎng)于后宅某偏僻院落之中......

经是邱致中从中出力斡旋,太子爷跟同随侍太监(王之心)亦并没多费多少口舌去,就已决意随行萧、邱、顾三人潜逃。

一行人亦就这么着,急赶原路折返。

而自始至终跟就箫郎身侧朱钰娥,刚下偏院外作侯,其也就并不清楚里间究竟。

她个深闺的小丫头呦,这会子里,满心满眼,恨不得是都扑在眼前萧大哥一人身上,且还正为自己于事上能出了力而兀自窃喜感动着。

那般年月,封建礼教禁锢甚严,女子姑娘嘛,多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法,尤是大族世家,管教往往更显严苛。

遂较小娥这般闺阁妮子,其又怎可能晓虑外面世界之险恶?

只求一心呐,全扑了有情郎,也就满如意啦!

“呃......,飞宇?”边走回程间,箫郎忽反身念及什么,压嗓唤去致中处。

“飞宇,照我意思,你还是带他们再稍走后些,前面有我同小娥两个就行。”

“等下旦有甚事,你们就近暗藏,也好过全然都暴露出来!”萧靖川虑事周全,谨慎为尚。

闻声,致中同他二人眼神一碰,也明利害,于是点首会意,不多啰嗦,循令去办了。

前面亦只由箫郎、钰娥打头充了先锋,剩下挟算太子四人,随落身后二三十步样子。

想来,如此安排亦不无道理。

毕竟萧、娥两个,均系国公府上人物,即便突生枝节,叫得谁人一头撞见,也总是还有得转圜余地。

可一旦全员被捉了现行,恐是事情便要闹大,一发不可收拾了!

............

这不,说啥来啥!

世间事,往往坏就坏在它不禁念叨上面!

果不其然,正就萧行一队,刚前后拉开距离没多大功夫,月影中,萧、娥之前方,便果就出了状况!

三盏宫灯前路拐角迎头对来!

“呀!站......,站住!”一怯言女声。

随其言语,宫灯再度迎上近处。

“呀!二妹,你......”

“竟真的是你!”

“还......,还有你,萧靖川!”

领言之人,一袭红裙,对来萧、娥两个严肃喝止。

于她两旁斜后,亦显出二壮硕身材之老妇人,现刻怒目俱是盯紧箫郎。

萧靖川不暇多虑自身,他借是周遭晦暗,忙先紧着扭脸回瞧,见是身后不辨致中几人。

想及,一准儿听闻动静,匿了行踪去。

遂这才多少安了下心,复返正身形同时,两颊不经意,多堆了些苦笑挂到脸上。

“呵!”

“是钰贞呐!”

“这......,这大晚上的,你还没睡呀!”

萧靖川打着深夜入宅私会的名头,这般刻上,叫人撞个正着,怎么都较理亏,于是话头儿语气上,自就先矮去三分。

不料,话刚言毕,那对厢迎来的国公家大小姐,竟也毫不留什么旧日情面。

“呸!你少跟我这儿打岔!”嗔怪同时,又使劲儿剜了箫郎一眼,钰贞偏目再冲二妹。

“小娥呀!”

“你......,哼,你真是好大胆子!”

“这雪夜暗巷的,你说你,你......,唉!”

“你俩之事,赶明儿一早,我就同爹爹说去,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钰贞有意拿话来吓她一吓,说罢了话,且又一把将钰娥自箫郎跟前拽离。

“长姐,别,别呀!”

“好姐姐,我错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嘛......”

“求你了,千万不可叫父亲知道,要不萧大哥他,他......”

朱钰娥心思单纯,见事有败露,本就羞愧无地,这刻上,叫得钰贞这么一唬,又惊又怕,遂也再讲不得什么,就已是嘤嘤的挂了哭腔来。

“哼!”

“他,你还有心思去理他死活!”

负气钰贞鼓着气,重将眸子对上箫郎。

“萧靖川,你做的好事!”

“二妹不知此间利害轻重,你难道也不清楚吗?!”

“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我们可是国公家未出阁的小姐,你如此不顾全小娥头脸,你是成心要毁了她吗?!”

朱钰贞此话甚有厉色,瞧是竟真动了气。

不过,如此狠斥中,萧靖川似也辨出,对方虽就有着气恼,但明显,钰贞在刻意压低声量,似有心并不愿事情闹大。

想来也对,总要为二妹小娥着念亦就是了!

她朱钰贞,素来性情冷傲,近些年,对以烈士遗孤身份被国公收将义子,养于府中十年的萧靖川,亦愈发冷言冷语了。

“呵!”

“你这是何意?!”

“你,我,小娥三个,自幼一起在府中长大,怎么就成了我要毁她?”

萧有辩言,对较钰贞说辞,心下有来一股莫名情绪。

“你.......”

“好,好!”

“我也犯不着跟在雪地里同你多费那许多口舌!”

“可,有的事,我还是要讲清楚!”

“这里是成国公府,而小娥,乃是国公家的二小姐!”

“将来怎得都是要嫁王侯,配皇子的。”

“而你......”

“唉......”

“萧靖川,算我钰贞求你,放手吧!”

箫郎自幼入府,这许多年来,于外,赖仗身上这国公义子身份,倒也还堪被旁人高看一眼,可于府中,背地里,却就是另副景象矣!没少遭人白眼讽刺。

而此时此刻,出自钰贞之口的这一席话,宛似一柄短刃,再就直戳进箫郎心窝。

“长姐,够啦!”

“我谁都不嫁总行了吧!”

“你.....,你快放萧大哥走吧!”

“我要回房了!”

钰娥不忍萧靖川受此难堪,双眼汪着泪,搪说打断钰贞之言,且亦忧心箫郎久立此处,再招来旁个是非,遂赌气辞令,倒也算尽最后一份力,要保她萧大哥安然通去此关。

“诶!你这丫头!”

“小......,小娥,你慢些!”

钰贞瞧此,忽见钰娥梨花带雨般跑开了,便亦有心去追。

可曼妙身形,刚消微动,却又怔了下,偏首对回箫郎面上。

“你......,这是最后一次!”

“你若真心是对小娥好,以后便不要再见她!”

“萧靖川,你不配!”

话毕,凄冷月色,洒到钰贞额颈处,冰肌玉骨,似火红裙,多冷艳的美人呐,却说来最是伤人的言辞......

萧为语滞,无从作答。

直待二姊妹先后跑进拐角的雪巷中,从后两老妇亦就掌灯,俱算渐行远去之后......

凄风夜雪一行黑衣,才复得摸黑朝来时偏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