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托付

身后传来脚步声，胡八芦走上前，询问道：“他笑什么？”

耸耸肩，摊开手，摆出副无所谓的样子，秦源回答：“谁知道呢！或许被我气得失心疯了。”

看看胡八芦，身上到处都是黄色的泥浆，以前的风范是一点不剩，绝对没人会认为他是丹鼎司的高手，活脱脱就是个泥瓦工。

发现秦源眼底深处的笑容，已经呡起来的嘴唇，胡八芦脸色就变黑了，上前一步，佯怒道：“你小子，笑什么！”

“我可是皇城刚体境的十大高手，想不到今天会干这种事情，要是被他们那些人知道，估计会笑死了。”

“哈哈！”秦源憋不住了，现在就笑出了声。

胡八芦皱着眉头，严肃警告道：“这件事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在皇城可没脸见人。”

“肯定不说出去！”秦源抬起手，语气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这就是个小插曲。

北蛮兵走了，没了威胁。

秦源招呼众人启程，一步一步，向着最近的城池走去。

夜色降临，众人停下来安营扎寨，也就是围在一起，随便找些东西垫在地上，勉强隔绝掉冷意，挤得密实些，靠体温来撑过这个夜晚罢了。

每天早上，都有人再也醒不过来。

篝火在最中央燃起来，热量扩散到两三米之外，就被北方吹散掉，对于近千名老百姓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无奈地叹口气，秦源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仅凭着一身武艺，变不出帐篷，变不出吃的，连充足的柴火都变不出来。

站在高处，视线往北方瞭望，黑暗中隐约有几个骑兵在游荡，像是饥肠辘辘的狼群，游弋在孤独的旅人旁边，只等着机会出现后，就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这些是北蛮人的游骑，他们从白天跟到晚上，看样子会从晚上跟到天亮。

想起索多姆放声大笑的样子，秦源心里很是不安，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自己应该逃跑，逃得远远的，逃到北蛮兵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

视线转一圈周围的老百姓，他不忍心。

如果自己和胡八芦走了的话，索多姆他们杀回来，不费吹风之力就可以杀光所有人，抢走全部财物，做到大赚特赚，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我不能走！”秦源悄悄握紧了拳头。

“秦少侠！”

身后想起了老人家的声音，秦源转身看过去，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来，手里牵着个小女孩，约莫着一米高，冷风吹在那单薄的身体上，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周老伯。”

“秦少侠，您的大恩大德，老头子没齿难忘。”

眼看着对方想要跪下去，秦源连忙伸着手臂，将其搀扶住，“周老伯，无需这样。”

“秦少侠，您一腔热血，实属罕见，我周家上下能在绝境中遇到您，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按按太阳穴，心里生出疲累感，秦源说道：“我行事遵从内心，您别这样。”

混浊的眼珠子转转，老者心领神会，手上用力，把小女孩往前推：“我这孙女衣衫单薄，怕是抗不过今晚了，还请秦少侠救她一救。”

“可以。”

眼睛里那道光芒骤然绽放，就像是一盏灯，把最后的油料消耗掉，只为了最后那微不足道的光明，老者连声催促道：“可可，快说谢谢，说谢谢。”

小女孩抬起头，稚嫩的脸庞在昏黄的火光下若隐若现，看起来约莫着才八九岁出头，声音清脆，像是铃铛放在清澈的溪水中，悦耳动听：“可可谢过哥哥。”

把嘴角咧开，露出温和的笑容，秦源摸摸周可可的头，捏捏鼻尖，逗弄两下，询问道：“今晚跟着哥哥，好不好？”

“好！”

从老人家手里接过周可可，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消失，秦源不忍直视，扭过身，鼻子有些发酸。

这哪是周可可抗不过今晚，是他自己抗不过今晚。

死之前，把周可可托付给自己，希望她可以活下去。

如此遗愿，秦源怎么能够忍心拒绝掉？

拉着周可可并排坐在篝火前，抓着小小的手掌，软软嫩嫩，好像没有骨头，似乎多用些力气，就可能伤到，让人心生怜惜。

“哥哥，你身上好暖和，可可喜欢。”

“因为哥哥修炼了武学。”

“武学？是不是可以跳来跳去，抓纸鸢、摘果子，还有把小白从树上抱下来。”

“是啊！可可想不想学？”

“嗯！这样我自己就可以跳上树把小白抱下来了，小白……”

滴滴的啜泣声出现，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周可可把整个身体靠着秦源身上，小手捏紧衣角，不舍得放开。

“小白，小白死了，呜——呜——”

这哭声，断断续续，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她的坚强，试图把眼泪给憋回去，听在秦源耳中，心里面阵阵发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不应该哭泣的，不应该的！

这该死的世道！

这吃人的世道！

“可可，小白是躲在树叶里面了，只要你学了武，就可以自己跳上去找到它，和它一起玩了。”

“哥哥，这是真的吗？”

“是啊。小白在树上等着你。”

“那我要学武，哥哥你教我。”

秦源摸出颗养气丹，捏成粉末，又揉搓成米粒大小，把药效削弱掉，免得周可可弱小的身子骨撑不住。

“来，可可，吃颗糖！”

“啊哦！”周可可张开嘴，接过药丸子，干脆利落地吃进腹中。

“好吃吗？”

小小的脸蛋涨出红色，眼皮上下打着架，困意袭来，周可可强撑着不睡着，嘴唇动动：“好……好吃……哥哥……”

丹法功运转，整个人变得和火炉那样，热量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温暖着靠在旁边的周可可，秦源低语道：“睡吧！做一个好梦吧！不要战争，不要杀戮，不要死亡，不要离别。”

第二天一早，秦源拉着周可可，继续着未完成的道路。

“哥哥，爷爷呢？”

“爷爷还在休息，等一会就追上来了。”

“可可知道……爷爷……吸溜……爷爷……会追上的。”

“呜呜呜～～～”

她再也憋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留个不停，划过脸颊，从下巴掉落，又被北风吹散掉。

这天气，可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