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我们埋头书海,而时光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然后时过境迁,曾经独属于年少名词的懵懂青稚也已经被沉着所替代,然后我们便在无数次阳光洒落的地方,回首那些已经逝去岁月。
洛书瑶以为,她和那位的交集仅限于同校同学,直到,她在那个寒冬腊月看到他的背影,有些单薄,也是那次,她才知道,他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拥有多么优渥的家境,在糖水罐头里长大。
那年高三寒假,洛书瑶对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些多愁善感,因为上下一白的色彩成为了主色调,掩盖了她所喜爱的春色。
夜深寂寂,洛书瑶独自走在路边,感叹着万物凋零,不知不觉走到了在夏夜为人们提供夜宵的夜市地段。
此处也被皑皑白雪覆盖,闹市的喧嚣也淹没在白雪下,仅有零星的几个路边摊摆在道路两旁,点缀在橘色灯芒所笼罩的天地里。
夜有些过深,他们也开始收摆,洛书瑶稍微驻足,静静的看着,沉浸在手持烟火以谋生的画面中。
一对收好摊的母子准备起程。
鹅毛般地雪又覆盖了消融的路面,积了挺厚的一层雪,致使少年有些吃力的推着小吃车,他的母亲在旁也帮忙推着。
“妈,我来就行,你都忙了一天了。”
略有耳熟的嗓音响起,但洛书瑶一时间没有记起是谁。
“咝……“
冰冷的寒意从她的脖子上传来,使洛书瑶浑身一颤,她缩了缩脖子,好让脖子埋进高领毛衣内。
站的有些久了,不远处24小时营业的百货大楼成了她取暖歇脚的目标地点:
“长官,目标地已明确,是否出发?”
“立即出发!”
“是!“
洛书瑶突然被自己的话逗笑,心情愉悦地走向百货楼内。
热风不断从空调中吹出,驱散了身上携带的寒冷。
无所事事的她不禁对刚才那莫名的熟悉感感到好奇,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男孩的话,但循环播放的声音好像蒙上了层纱,但闻其声,却曾让她忆起她仅有朋友中的谁的嗓音能与之相匹配。
想着想着,一种悲伤由心底而生,充斥整个胸膛。
“呵,一个普通到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谁又能记起我呢?”
洛书瑶在心底自嘲。自己虽然心理活动挺多,但性格也是被划分在内向行列当中,没有主动去认识过什么人,从来都是被动的接受。
就像和她同级的陈楠,那个霸占第一宝座两年的大学霸,也只是在演讲时才真正认识的他。
洛书瑶嘴角逐渐挂上的苦笑,是对平凡的自己如同一粒尘埃的无奈,也是自朝,总是饰演衬托红花的绿叶,没有做过一次自己的主角。
没有明确的爱好,总是随波逐流.....
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洛书瑶做着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准备回家。
脚踩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走着。
“嘎吱,嘎吱“有节奏的声响不断响起。
自然的伟力总是如此极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能独奏一支没有结尾的乐章,悄然的净化着他人的灵魂。
洛书瑶正采的尽兴,这时,又有一段规律的音响加入了这场没有观众的巡演中。
“轱碌,轱碌”
抬起头,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视野中,是那个帮他母亲收摊的男孩。
正一步一脚印稳稳的走在雪地里,搭配上他奏响的交响曲,以及小吃车轴承缺乏润滑剂而发出的轱碌声与之合鸣,沉稳地越过一个个光秃秃的树木。
在这个沉沉深夜,在月光笼着人们酣睡之时,道路两旁路灯所散发的橘芒也参与进来,一起构成了这幅唯美的画卷。
洛书瑶静静的跟在其后,体会着染上烟气息的静谧时刻。
男孩的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上坡,斜度略有些大,不太长,大概有七十多米。
男孩很快推着小吃车上了坡,然后身体极大幅度的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在向上推着,不时打滑一两下。
洛书瑶快跑过去,也将手搭在了手推杆上,帮忙推着。少年急促的呼吸顿了一下。是的,少年喘着粗气,而她因为在他的身后,又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看到。
“谢谢”,男孩对着洛书瑶道了句谢。
原来是他,“不客气”洛书瑶应道。
男孩的额头上有着细密汗珠,而随着他剧烈的呼吸,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遇冷液化成小水滴,附着在尘埃上,形成了大片白雾。
直到用力帮忙推时,她才发现,不大不小的小吃车竟藏了很多的重量,很沉很沉。
洛书瑶感觉自己出的力气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翻起任何波澜,起初发现这个男孩是陈楠时的恍然也被震惊所替代——他的母亲先一步回去了,他一个人从金口街推到这里,从那里到这儿至少有两三公里左右了。
帮忙推上去后,尽管洛书瑶觉得自己起的作用不大。
陈楠的呼吸急促,但又道谢的语气却尽可能的平和。洛书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打招呼道:“陈学霸,你好!”,洛书瑶至今清楚的记得,这是她与陈楠所说的第一句话。
陈楠愣了愣,问道:“你认识我?”
“我也是三中的,全级好像还没有谁不认识陈大学霸”,洛书瑶在心底默默补了句:“除了我,才刚认识不久”,不过总归是认识的。
“我不是什么学霸,只是努力的成果有了回报而已”陈楠解释道。
洛书瑶对自己回答了什么话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心跳的很快,现在想起,有些懊恼的将原因全部推给了内向的性格。
这段对话以陈楠的叮嘱结尾:“你快回家吧,别让你父母担心了”
………
躺在床上,洛书瑶看着头顶的吊灯,回放着今晚拿到的人生剧本,以及自己扮演的角色,有些懊恼的翻了个身,想着今天要是真的是剧本该多好,想发生什么剧情,加入剧本内容,然后她只需要按照剧本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呜呜,明明想要个联系方式,尝试了好几次张口问他,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咽了回去。
烦燥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拿出老师复印的陈楠的演讲稿读着。
他的字迹很工整,像是专门练过楷体字,复印的稿子上,一笔一画书写着的朔大的楷体汉字,可以影射出他的认真。
一遍遍读着,洛书瑶被冬日煮沸的心情已然平息,心间荡漾起柔和的清风,刮起一轮又一轮,转转不停,生生不息。
最终,高挂的明月携带迟来的倦意,带她进入了梦乡。
大街小巷挂满了喜庆的灯笼,人们脸上溢着幸福的笑容。浓郁的年味充斥在城市的边边角角。
洛书瑶实在被母亲锅里下的饺子馋的不行,就偷偷的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好烫!好烫!”,急忙哈出热气散热,还没品出饺子的具体的味道,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被谁摇着,随之从梦境中醒来。
“瑶瑶,起床了,想吃什么啊”
洛书瑶吧唧吧唧嘴,还在努力回味饺子的味道。
“妈妈,我想吃饺子”
“好,那你快起床,洗漱完给我搭把手”
洛书瑶应着,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磨蹭的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