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希尔芬想为夏恩扫清前路的障碍

“我很好奇，魔法师。”竞技场中，已经升起的防护罩之下，发色橙红，身形健硕的男子身穿白色袍服，侧着身体，手持长剑，指向不远处的对手。

他的对手是位少女，黑发披肩，发尾略有些酒红色，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长袍，穿着看上去相当不起眼。

可仅仅是露出的脸蛋，就已经让竞技场内的男生们为之疯狂——要知道，比南军事学院实际上可是包括数个院系的，其中并不缺少女生。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男生们还都表现得如此疯狂，那就只能说，是少女的容颜分外出色，让男生们的小头短暂压过了大头。

凛冽的寒风之中，少女的脸蛋与琼鼻，都被吹得有些发红，在积雪纷扬，素色遍地的竞技场中分外明显。

但此时，少女却没有半点哈气取暖的动作，只是手持法杖，直面眼前的对手。

“是什么驱使你来到比南，而且……一入学，就想要挑战超凡者院系的首席？”

“如果是为了钱财，南境的魔法师们，不应该会缺少这些东西。”

“如果是为了权力或者名声，那比南更不是你来追求这些的地方！”

男子面色凛然，似乎站在对面的少女触碰到了他的禁区。

“我叫维斯塔·耶克利，超凡院系三年级学生，也是刚刚晋升序列七的‘牺牲者’。”

“我愿为比南献身，也做好了为比南而牺牲的的准备，所以才继续留在这里。”

“可你呢？”

维斯塔似乎半点都没有被对面的女孩影响到，只是语气严肃，神情坚毅，“所以，魔法师，趁时间还早，趁圣教还没有到来，离开这里，去追寻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不是在这座学院里沽名钓誉，把我们最重视的东西踩在脚下践踏！”

在他对面，希尔芬望着眼前的对手，心中感觉有些怪异。

过去的她被人贬低，被人看不起，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是因为她是个魔女。

可现在因为幻树蒙皮的缘故，对方并不在意她的身份，却只在意她的动机。

其实从她的角度来说，挑战首席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夏恩随同埃尔隆德进入军事学院后，就让她和艾琳两人自由行动，在军事学院里了解和打听一下情况。

而夏恩自己则负责和埃尔隆德一道，尝试说服军事学院，接受世界博览会的提议。

但问题在于，“了解和打探情况”，其实并没有一个规范好的行动范围。

找人问情况是打探情况。

直接入学军事学院是打探情况。

干脆把原本的首席，也就是院系长干趴下，然后成为新的首席，亲切慰问学生，与他们在物理上打成一片，并在思想上达成一致……

这其实也是打探消息。

当然，以希尔芬的性格，一开始其实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促使她做到这一步的，还是艾琳。

几乎是在和夏恩分头行动之后，艾琳就直奔向新生入学的地方，想直接加入军事院系，取原本的首席而代之。

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早有腹案。

弄得希尔芬一下子有点措手不及，为了不落后，这才做出了和艾琳相同，甚至更甚一筹的举动——因为艾琳是挑战军事院系的首席，那需要的是综合素质。

但她挑战的是超凡院系的首席，这唯一需要的，便是战斗力。

“我当然也有我的追求，学长。”因为艾琳就在防护罩外的不远处，希尔芬笑得相当甜美，“但不是财富，权力，名声，抑或是名誉，地位。”

“那你是想追求什么？”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让维斯塔忍不住皱眉，“一个魔法师，来到比南，总不会是想着帮助比南吧？”

“我没有那么高尚啦，学长。”希尔芬笑魇如花，“我来到比南，只是因为一个约定，一个人。”

“至于加入军事学院嘛，就只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维斯塔明显面色不渝起来。

他能够感受到对面这位少女魔法师实力强大，但却无法想象，谁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南境，跑到比南这种地方来，加入眼下完全不成规模的超凡院系。

但更令他不解，甚至愤怒的是，眼前的少女居然将进入军事学院，将这里的一切当作那么儿戏的事情！

这里是北境最后拥有热血的人所汇集的地方，可她却说加入军事学院只是为了一个人！

“我能最后问一句，那个人到底是谁吗？”维斯塔将手中长剑收回了些，摆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

“嗯……容我保密到这场战斗之后吧。”希尔芬歪了歪头，没有正面回答，“不过学长，我也有个对应的问题想问。”

“……你说。”维斯塔自恃绅士，并未拒绝回答问题。

“如果我成了首席，能够拥有多大的权……”

希尔芬的话语并未来得及说完。

因为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将维斯塔直接挡在了身后。

“首……首席？”维斯塔望着对方的背影，一时失声，“您不是到学院长那里去了吗？”

“工程学院的人走了？”

“……不是。”那身影顿了下，回以苍老的声音，“这件事，一言难尽。”

和埃尔隆德一起前来的那个小子，为比南带来的，是另一个他们从来没有想见的未来。

他本因为圣教将要到来而彻夜难眠，不知道比南的前路到底何在。

可那个小子的出现，却让他难以安眠的内心，忽然多了那么一丝希望。

明明只有一丝，在这仿佛永远不会有晴朗天空的北境，却显得如此珍贵。

“那您……”

“注意防御，维斯塔。”那身影回过头来，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是你能对付的。”

“她？”维斯塔明显惊愕，“她就是个序列八的魔法师而已，我会对付不了她？”

“是道格拉斯老师您亲自教我如何应对魔法师的，为什么……”

“她不是魔法师。”道格拉斯抬起手中的法杖，忽地一挥。

几乎是一瞬间，竞技场内便再有了数道防护罩升了起来，将希尔芬和道格拉斯层层包裹在内。

见此一幕，看台上惊呼不断。

“为什么道格拉斯首席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和学院长一起去堵工程学院那些人了吗？”

“难道工程学院那些家伙已经被打发回去了？”

“那是重点吗？？？重点是，道格拉斯首席为什么会亲自下场好不好！！”

“你们可别忘了，道格拉斯首席只有当初学院初建的时候，因为人手不足，亲自下场挑选了维斯塔学长，还有罗斯缇学姐作为他的弟子！”

“这两位学长学姐有多强，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吧？

“放到北境现在的军队里面，他们一加入其中就该能独自领兵，执掌一支军队了！”

“哎，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道格拉斯首席该不会是动了心思，想要把那个学妹收成徒弟吧？！”

“怎么可能！道格拉斯首席眼光这么高，这两三年连基本的教学活动都交给下面的教师，自己不亲自参与了，怎么可能会突然跑来收徒！”

“那你倒是说说，首席突然跑来干什么？

“这……”

防护罩外人声喧嚣，但防护罩内，却只有魔能呼啸的声音。

道格拉斯身前的魔能肆虐，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一步步地向前踏步，向希尔芬走去，“维斯塔刚刚晋升序列七，而且对于魔能的特性也只能说了解，做不到熟悉。”

“所以，他才会错认为你只是个序列八的魔法师。”

“但我不会为你所骗，因为我从没有忘记那恶心的味道。”话到此处，道格拉斯将手中的法杖重重杵在竞技场的地面上，让碎石随着肆虐的魔能四处飞溅。

而道格拉斯却只是站定在希尔芬面前不远处，面对着她，在魔能带起的风中被吹起了灰白色的须发，真正做到了须发皆张。

而他望向希尔芬的目光，也比一开始的严肃对待，多出了透骨彻髓的痛恨。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序列六的魔法师，没有留在南境，反而来到了北境这个远不及我家乡的地方吗？”

一边说着，道格拉斯手中法杖的尖端，开始有真正的风雪凝聚。

这不同于先前夏恩等人在覆雪山脉中遇到的理查德，道格拉斯所擅长共鸣的显然不只是土，或者说，不止于土。

在他的手中，一道孕育着惊人杀伤力的冰风暴迅速被孕育出来，并已经对准了不远处的希尔芬。

“因为魔女毁掉了我的家乡，毁掉了一个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只是在南境那些地方努力活着的人们聚居的小镇。”

随着他的话语，冰风暴不仅凝聚在他的法杖顶端，而是开始朝着四周蔓延，眼看不过数秒的时间，就要将希尔芬能够闪躲的空间完全封死。

“我的第一个家乡已经被毁灭，所以，我绝不允许再出现一个魔女，毁灭我的第二个家乡。”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比南能够真正存活下去，走向未来的希望。”

“所以，我愿意为那希望去尽力奔走，付出我的一切。”

道格拉斯微笑着，那微笑中带着难以形容的决意，“即便我会因此被学员们唾弃，会被罗德维克学院长重惩，我也不会停下我手中的动作。”

“所以，魔女，准备好迎接……你最终的命运了吗？”

“没有辩解，没有争论，只有这一场审判而已。”

希尔芬静静望着眼前魔法师近乎疯狂的举动，神情有些漠然。

果然，只要展露出魔女的身份，就一定有人会因此，而一定要将她除去。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并不会觉得黯然。

她的温暖不因为这些人得来，也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态度与举动而感到冰冷。

魔女小姐只想尽自己的力，为那个于她同行的家伙开辟道路，让他能够前进得更加轻松一点而已。

她偶尔听到过夏恩在睡梦中痛苦的呢喃，她也目睹过夏恩在清醒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对自己没有半分鄙夷与敌视的态度，他毫不在意便将命运与自己捆绑的举动。

在基特城的时候，魔女小姐找到了那么一点点机会，去吐露自己的想法，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扉，能够朝着夏恩敞开那么一点点。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夏恩急忙奔赴覆雪山脉，为了救出那个他上一世的恋人，那个和他共同度过最艰辛时光的军士长，艾琳。

她只有站在一旁看着，努力让自己漠然，努力让自己不去做出反应。

甚至，还要借着幻树蒙皮，掩盖住自己真实的模样，然后用艾莎的模样，艾莎的音容笑貌，来让自己能够继续跟在夏恩身边。

她当然明白，这举动既能够让她不再轻易暴露在混沌学会的视线之下，也会让夏恩能够减轻些与她绑定的压力。

可她还是想以自己真正的模样站在夏恩身边。

可她甚至还没有以自己的模样站在他身边，只是展露了魔女的身份，便已经遭受到了如此的敌意。

希尔芬猛然抬头，看着脚下已经有石柱升起，将他衬得如同审判罪人的神明一般的道格拉斯，声音平静而坚定。

“道格拉斯首席，我想和您打个赌。”

“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那如果我能够撑过这一轮攻击，甚至击败您，成为新的首席呢？”

道格拉斯看着她，看着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魔女，是什么让你在面对这场审判的时候，还能如此自信？”

“是因为你身为灾祸的化身？”

“是因为你可以轻易毁去他人的生活？”

“还是因为你心中无所牵挂，空空荡荡，就像个无底的深渊，可以把所有肮脏的东西都舔吃进去，然后再化作更肮脏的攻击，还给我？！”

“恰恰相反。”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魔法师，希尔芬忽然向先前那样，露出了一个纯白的笑容，“因为我和您一样。”

“和我一样？”道格拉斯忽然暴怒，“你凭什么和我一样？！”

他身前的冰风暴也随之暴动，似乎眨眼便要倾砸而下。

“因为您记挂着比南这个家乡，而我记挂着一个让我重获温暖的人。”希尔芬笑着，法杖上的紫黑色魔能流转，喷涌而出。

“我想要的赌注，不过是想让他的路，没有那么难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