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
钟楼东，骡马市，梨园会馆旧址。
站南北大街，看会馆山门，“梨园会馆”四字赫然其上，招牌古意盎然。
夕阳从会馆背后射出来，映得沈知言张不开眼睛，搭手望了望，好气哦。
“我就租，或者买个地儿给春和盛办公用用，你把我领到这里做甚？”
“这地方不好吗？”沈南风笑道。
沈知言无奈，“好，简直太好了，这里是四圣行宫诶，老郎、关帝齐坐镇，财王、药王陪左右，我用得起嘛，就春和盛那小体格，哪敢要这地方。”
“你又不是买不起。”
“买得起也不能买，这是文物，我消受不起，春和盛也消受不起。”
沈知言简直气死。
梨园会馆筹建于清乾隆四十一年，为联络感情，呼吁社会各界予以秦腔支持与关照，促使戏曲事业兴旺发达，双赛班首倡，保符班、江东班、锦绣班等三十六班社积极响应，于四年后落成，距今已经两百余年了，见证了西京秦腔演出活动盛况，是秦腔发展历史见证。
他何德何能敢买，嫌死得慢吗？
还是被唾沫星子淹死……
只想想，沈知言就不寒而栗。
沈南风哂笑道：“你不是要振兴秦腔嘛，连这点豪气都没有，还振兴个屁，吹吧你，我看啊，你就是为吃那醋包饺子，纯粹是眼馋人家女孩身子。”
“我……”沈知言想爆粗口。
可对面是他爹，骂他就是骂自己。
更何况，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他一个音乐人，最初就是眼馋人家未来的角儿，才搞出后面许多事，也是为了忽悠余青雪，才说出要振兴秦腔来着。
那样高大上嘛。
要不他咋拈花惹草，姐妹双收嘛，可说归说，做归做，只要在前进的道路上，就不能说他没朝那个方向努力过。
做了成当然好，做不成也无所谓。
何苦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嘛。
可占据梨园会馆就不一样了。
德不配位，会被人骂死的。
“反正这事不成，我还想活长着。”
“呵呵，晚了，这次汇演，胜出者得梨园会馆，这是已经定好的章程。”
“什么？”事儿搞大了。
沈知言觉得，他被算计了。
易青娥是不错，但也年轻，师从四位老艺人从小县城崛起，总共才学几部戏，唱几场，还没真正历练大世面呢。
怎能经历这阵仗。
再说即便易青娥成，宁团其他人也跟不上，戏是团体表演，哪有独角戏。
不过是想促成“挑团”改革，立足西京，苟住后慢慢发育而已，至于嘛。
“全省汇演，没点彩头怎行。”
“全……全省？”
“然也。”
“不是说好宁团献艺，争取挑团资格，与省秦合作排演游西湖吗？”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谁的主意？不是你吧。”
“小小倡议。”沈南风比划小指头。
“我……”
“别急嘛。”见儿子真急了，沈南风忙开导说：“宁团现状，别人亦然，且还更厉害呢，不少剧团，青黄不接到至今连一出古戏都还没排出来呢，宁团还有一个演艺培训班，省秦都还没有。”
“矬子里面挑大个？”
“不定春和盛还能趁机扩大呢。你在北山不是挖了不少人嘛，这次全省剧团齐聚一堂，机会更大，正好下手。”
“什么时候开始？”
“两月后，五一汇演。”
与此同时，通知正下发各剧团。
余青雪陪着爷爷，进了省宣传部，几位主要领导正等在大厅门口，一见他们来了，齐齐迎上来，略一寒暄，就进了会场，那里正等着更多相关负责人。
“大阵仗啊……”余青雪暗思。
也不知那家伙知道不知道。
沈知言当然不知道。
他的认知，还停留在沈南风所说的那“全省汇演”的层面，毫不知已升级。
所以，租下一旅馆为宁团驻地后就回了学校，陆笑川通知，秦教授有请。
时间已是第二天了。
“你在北山组织过一场汇演？”
一见面，秦嗣源就问。
“是春和盛，不是我……”
“行了，当我什么都不知吗？先改革下乡演出模式，戏剧搭台，经济唱戏，磨合后总结经验，搞出北山竞演模式扩大规模，听说经济效益还不错？”
“老师……”
“学校接了一个任务。”
秦嗣源示意沈知言坐下，“这次全省剧团大汇演的规划、筹备、组织等工作，由我们学校来负责，而你正好有些经验，就加入筹备组吧，你们406生意做得不错，这次正好发挥所长嘛。”
“老师，搞这么大吗？”
“比你想象的要大，昨天下午刚开过会，全省联动，秦腔搭台，经济唱戏，一石数鸟，推动戏剧和经济改革，发展商品经济，所以，伴随汇演，还有一个西北六省小型糖酒商品展销会……”
“啊？”
前世糖酒会是什么规模，沈知言可是不陌生，一不小心，要开先河了吗？
“时间紧，任务重，有得忙了。”
秦嗣源总结道：“所以，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游手好闲，连课都不上了。”
或许是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嗣源又道：“做好这件事，我就当你毕业了。”
“不是……”沈知言才不会受此诱惑呢，“勇夫”哪有那么好当的，“老师，我还在学习，也就是跟着跑跑腿儿，我保证，以后会认真上课的，再不请假。”
“是吗？”
“绝对是。”
汇演结束，不论结局如何，宁团就是另一种局面了，重心必然转来西京，易青娥她们都会来这里，他自然也就不用频繁请假了。
“那也要先做好这件事，回去后，先拟一份规划草案过来，我先看看。”
“老师，我是跑腿的……”
“这是给你们406的作业。”
咦？有人扛事儿？好事。
“是，老师，我会如实转告张爱国班长的，他一定会带领我们做……”
“你来主笔。”
沈知言……
回到406，李家俊和钱坤都不在，只有张爱国正写写画画，念叨着什么。
“老大，他们人呢？”沈知言问。
张爱国头也没抬，“老二和祝母正恋奸情热，除了上课，找不见人影，钱三儿工大了，交涉歌带分销目标，你回来了？秦教授叫你做什么？治你的吧？
“有任务，老大，这次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