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花时间整理了一下思绪。夺舍重生？借尸还魂？不，其实更像记忆融合或者认知灌输。
现在她使用瑞秋·亨德利的名字，自我定位也基于这个身份，但实际上有伊妮亚·赖利完整的记忆和认知。
“伊妮亚？”
“是，吾主？”修女马上偏头，“您有吩咐吗？”
“喊你伊妮亚，也会立刻意识到啊。”
“当然，那也是我啊。”修女露出浅笑，“两个人都是我。”
江然看着她渐渐柔和低垂的五官，以及从轻快变得稳健的脚步，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修女的性格正在向瑞秋·亨德利的方向稳定。
可能只要过上几天时间，她就会彻底成为那个民众们所知的瑞秋·亨德利。
只不过是修女版本的瑞秋·亨德利。
“这样。”江然努力组织着语言，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转了转，“不会混乱吗。”
“怎么会呢，吾主。”修女抿着嘴笑了笑，脸上有些发红，“您不是在呢。”
“第一个见到您的是伊妮亚·赖利，第二个则是瑞秋·亨德利，按照这个顺序区分，不会弄混的。”
我是记忆宫殿里的路标吗。江然捏捏鼻梁，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对面也不一定听得懂。
所以修女们，原来是这样的生物吗？
通过那个可疑到爆炸的入会式，将战死先辈的意识和认知，一代代地融进新血的灵魂里。
然后通过自己这个主君，作为区分不同灵魂和认知，将人格分开和稳定的参照物。
这是系统的力量？还是修女们自己的手段？她们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如果珐蕾坦那类的侍臣战死，又会怎么样，也可以像修女们一样复活吗？
不，这种做法能够被称之为复活吗？
……算了，还是别想了，越想越复杂。
江然用力晃晃脑袋，讲这些乱糟糟的疑问全部甩开。
他和修女们已经回到了营地，而其他的侍臣们已经站在谷地里，整装待发了。
阿丽娜换掉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长裙，用便于行动的长裤和披肩取而代之，手里还提了根手杖。
这身衣服让她看起来优雅而利落，感觉像是准备去参加贵族的野营或骑马散步。
等下，她哪来的这么合身好看的衣服？衣角的装饰是被磨细的金叶片吗？
……总感觉隐约窥见阿丽娜会被称为黑女王的一部分原因。
而在营地边缘，聚着一群男女老少向这里张望，准确地说，是在望向瑞秋·亨德利的方向。
“我记得他们是你的朋友和邻居？需要去和他们见个面吗？”
“劳您费心，我已经和他们道过别了。”瑞秋·亨德利点头，“俗世种种牵绊，已经与我无关了。”
她眨了眨眼，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瞬间，然后就移回江然身上。
“现在我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完成复仇誓言，了断过去的恩仇，另一个则是尽可能久地服侍您。”
瑞秋·亨德利用力地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
“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时移世易了，吾主。”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剩一件了。
江然带着修女们和侍臣汇合，动身前往灵体骑兵们冲出来的地方。
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战斗，修女们当然全员出动，玉石圣殿的战士也跟着来了一队精锐。
一回生，二回熟，一路上有惊无险，无需过多赘述，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阿丽娜。
越是向着谷地北部靠近，她的神色就越严肃，仿佛正在和自己的记忆进行一场激烈搏斗。
【人性：52%】
在河流的某一段时，她甚至直接叫停了队伍。
“去那边的水里面。”她指挥道，“那边的河底找一找。”
按照她指点的地方忙活了一阵后，玉石圣殿的战士们居然真拖了块埋在河底的石碑上来。
就算不知道被流水冲刷了多久，石碑上的刻字依然可以辨认，只是没人能够看得懂。
但阿丽娜能。
“这是卡特森莱恩文。”她在石碑旁并着腿蹲下，看着石碑上的文字出神，“我家族发源地的文字。”
“是什么意思？”江然站在旁边瞅着石碑，“上面那个是骷髅头吗？”
“这是旱碑，我在领地里的每条河都放了，上面的文字意思是，若你看到我，便逃吧，因我既是死亡。”
阿丽娜缓缓站直身子。
“如果河流的流量枯竭到显出石碑的程度，那基本就代表大干旱的到来，需要开始准备逃难了。”
【人性：55%】
路过这块旱碑之后，阿丽娜继续前进，脸上显露出难得的惆怅。
“心情不好吗，明明想起了更多东西？”江然顺口问道。
“我记得，卡特森莱恩文以前是这里的通行文字。”阿丽娜抿抿嘴，“现在只有我能看懂了。”
这一刻，她显露出难得的脆弱和忧愁，下意识地向着江然靠了靠。
而江然想了想，将她的手牵起，算是通过这点细小的动作接触，来向她表示自己的支持。
这让阿丽娜看起来松了口气，她微微向江然侧身，两人遥遥交换着体温。
在前方开路的珐蕾坦向后瞟了一眼，然后微微眯起眼睛，注意到了阿丽娜的小动作。
阿丽娜是什么时候变得和江然这么亲近了？
她皱皱眉，总有种好像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的感觉，忍不住扭头想找洁瑞商量。
结果望过去，才发现她已经窜出去小一百米远了。
“冲啊冲啊！”洁瑞奋力挥舞大剑，将拦路的怪物全部斩杀，“把拦路的鼹鼠全打翻！”
她现在的念头很简单，就是尽可能立功，以此挽回自己在那段没有记忆的期间犯下的过错。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过错究竟是什么。
靠着努力的洁瑞，一行人顺利在入夜前抵达目的地，比昨天还要快得多。
阿丽娜一看到那片山壁，便直接愣在那里，随后像失了魂般，像山壁走去。
【人性：60%】
她被山壁吸引，而山壁也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随后……
伴随着轰鸣的巨响，山壁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道足以容纳两人并肩的缝隙。
是机关？还是某种超自然的魔法？至少目前在场的众人说不出个所以然。
缝隙后面有一道石头拱门，上面同样刻着一排卡特森莱恩文，阿丽娜看着那排文字，出神地念了出来。
“保持敬畏，低下头颅，因神将诞生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