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宰相袁从正走马上任的消息传开了,与之一同钻入大家耳中的,还有前宰相卫梓玄身死的消息。
卫梓玄的死,有些蹊跷,普安城内传出来的风声,是死于十二罪状之下。
至于究竟是哪十二宗罪状,听闻了这消息的百姓们众说纷纭。
也有一部分江湖中人,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什么十二罪状,多半是普安城中那些大人物,放出来搪塞大家的借口。
但要让他们说出来,卫梓玄究竟死于何种原因,却没人能说出个道道来。
在剑南道到江南道之间,还隔着一个黔中道,但这些人的议论纷纷,早在昨日就开始在江南道内蔓延。
这可是大事情,就如同当年的李楚河身死帝都长安城内一般。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卫梓玄在大家的心中,是十足的恶人,滚过来倒过去,都没得改变。
李楚河则不一样,当初他身死的消息传出来,世人就对此褒贬不一。他早年间是做了不少些错事,可在最近的十数年之间,身居宰相位的李楚河,委实为如今的大唐做过了不少大事情。
也有人猜测,是因为李楚河家的儿女开始懂事了,这李楚河啊,当时就害怕耽搁了儿女的前途,这才被迫走上了正途。
不管怎么个说法,李楚河好歹有人为他喊冤,有人愿意为他的死而打抱不平。
这眼下酒楼客栈中的众多江湖中人议论卫梓玄之死,或是山野乡邻间偶有提及,可没人会说卫梓玄的半句好话。
甚至消息所过之处,众家皆是张灯结彩,载歌载舞。
这般普天同庆,往昔可是只有在元旦圣辰,又或是上元节等大日子,才有的大景象。
就在江南道境内正是欢腾之时,一辆马车驶入到了江南道偏远某座小城之内。
负责赶车的车夫,是一个秃头的和尚。
不是大唐境内的和尚,是来至于吐蕃的僧兵。
马车停在了城中的一座酒家门前,酒楼中的店小二匆忙行来,高声吆喝道:“各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松开了马缰的荼蘼禅师可没有兴致去与这店小二多客套,他微微转头,往车厢内瞧了一眼。
店小二当即就心领神会,知道这和尚做不了主。
他还无需再次询问,车厢内就有一个妖娆的妇人,率先走出了车厢。
出连扈伸了个懒腰,眼眸微微俯瞰而下,那店小二瞧见了出连扈的模样,眼珠子都给瞪直喽。
这年头的美艳妇人,是不是都喜欢这般光头的和尚了?要不然一个和尚的马车上,为何会载着一个妇人,这妇人的身段,还有那模样,……
店小二也只敢瞧几眼,心中感叹。
出连扈直接跃下了马车车沿,回头对着依旧坐在车沿上的荼蘼嘟囔道:“秃瓢,等什么,还不快快请颜姑娘下车来?”
“嗯。”荼蘼当即点点头。
大概因为没有开口言语,这就吃了一个暴栗。
他也不敢开口反驳什么,就急忙替车厢内那人掀开了车帘。
站在马车前头的店小二,可就更傻眼了,这是什么状况?
难不成这车厢内,还有一位妇人?不对,那是一位身材更加让人心生燥意的年轻女子。
只是可惜这女人用帷帽遮住了面容,便让他人不能瞧得真切。
店小二不由感慨啊,这如今,一个好好做生意的,连个秃头的和尚都不如了。
要是让他与这和尚互换身份,他当然一万个乐意了,不说那之后走出车厢的年轻女子如何如何,就是这身前不远处立着的妖娆妇人,都够他忙活半辈子的。
又一不小心看向那年轻女子,店小二就更是感慨。而且看这女人的穿着打扮很讲究,不像是什么寻常人。
而且单单看那皂纱之下的轮廓,也能猜得出来那模样自然不可能差得了。
等到三人走下车厢,店小二也不敢立在原地,这就往前引路去了。
他虽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让人心中炽热的年轻女子,只看身段就足够让无数男人魂牵梦绕,但是他常年做的客栈酒楼生意,见过的年轻貌美女子,也算是数不胜数。
这也就对眼前的女子,有了一些抵抗力,起码是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去走,没有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男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进入酒馆之后,三人就寻来了一处雅间。
雅间内,能透过窗户望见远处城中的景致。
只可惜不算太高,能看到的东西,也就极为有限。
等到三人微微坐定,打发走了店小二,这才有荼蘼禅师,为这两位坐在一起的女子斟酒。
他是出家人,但入了江湖也有了不少年月,那什么四大皆空,在他这里可早就不顶用了。
等到三人先用一杯酒水暖腹,出连扈才不由嘟囔道:“咱们这已是到了江南道境内,不知晓那谢公子如今到了何处去了?”
荼蘼抬手在光头上轻轻抚过,笑笑道:“扈娘怎么最近老是将旁人挂在嘴边,依我看,那谢公子一身本事,到了什么地方都吃不了亏。”
“呵,你懂什么。”出连扈开口训斥道。
雅间外传来了店小二的敲门声,众人便没有继续言语。
店小二很快推门而入,也为三人端上了几碟子吃食。
等到店小二离去,荼蘼才敢说道:“扈娘说的极是,但总听扈娘说道那谢风流谢公子,咱这心中总是会免不得不舒坦不是。”
“哎吆,咱提一嘴怎么了?又没有跟那谢公子睡觉,你急个什么劲儿啊?”出连扈半个身躯前伸,抬起手指戳在了荼蘼的额头上。
“咳咳。”听到出连扈的言辞,坐在一旁的颜初谣赶忙轻咳了一声。
出连扈这才重新坐了回来,又露出了一抹尴尬笑意:“咱这心中一激动,就忘了颜姑娘还在身边了。”
“无碍。”颜初谣轻声道:“如今奴家又没什么显贵的身份,何必顾忌奴家的颜面。”
“咱说颜姑娘,这在咱们面前,就不要总是奴家奴家的了,听着很是不舒坦。”出连扈摆摆手道。
又随即瞧见了颜初谣摘下了头顶的帷帽,看清了颜初谣一副惆怅的面容。
“怎么了颜姑娘,总不能是咱们的几句话,就当真扰乱了颜姑娘的雅致吧?”出连扈倒吸了一口凉气,询问道。
颜初谣摇头,并对两人问道:“那来时路上,卫梓玄身死的消息,相信两位也都听在了耳中?”
“那是自然。”出连扈点点头道。
“难道就是这事情,让颜姑娘心中不喜?要咱说也怪得很,那卫梓玄怎么就好端端地死了呐?还有啊,颜姑娘应当和那卫梓玄没有关系才对吧?”
“嗯。”颜初谣轻应一声,目光又在雅间四周打量一圈。
之后才压低了身躯,对着桌前的两人小声解释道:“我看这事情,多半跟谢公子有些关系,之前谢公子在北疆雁门关外那么一闹,搞得人尽皆知,能猜出来其中道道的人,应当也不在少数。”
“哦,颜姑娘还请说来听听。”出连扈带着几分兴致问道。
颜初谣自然是知无不言,就将谢风流这些年与卫梓玄恩怨中的道道,都跟两个人讲得明白。
荼蘼和出连扈,之前倒也知晓一些,但不认为这谢风流,就到了要非得杀死卫梓玄的地步,这今日听颜初谣掰扯清楚,才算是醒悟过来。
那这卫梓玄身死剑南道,只怕还当真就是那谢风流谢公子做的也说不定。
颜初谣很快就将事情,给这桌前的两人描绘得清晰。出连扈啧啧嘴,感慨一声:“不愧是咱们的谢公子,这做事情,就是那般让人心中钦佩。”
“秃瓢,你可好好学着点儿。”
“嗨,放心了扈娘,我就算不抵谢公子,也能比得上谢公子的一半不是。”荼蘼笑着说道。
“扑棱棱”一只白色的信鸽,就这么从众人的眼前划过,又很快落在了雅间的窗口前方。
“去看看。”出连扈对着荼蘼示意道。
荼蘼起身,走到了窗口的前方,很快就捏着一封密信,回到了桌子之前。
颜初谣从荼蘼手中接过了密信,当将密信的内容看完之后,眉头当即皱起,又很焦急的拿起帷帽,盖在了头顶上。
随后对着两人说道:“咱们要尽快赶往剑南道境内,其中的缘由,我路上再与两位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