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信任

自从帝府议阁出台了罪犯选举权法案之后，重型犯以外的犯人就成了市长候选人甚至帝国元首候选人的必争之地，因为监狱里的罪犯一般并不具有预设的政治立场，本身是中立的，而数量又颇为庞大。

很多候选人会来监狱画张大饼。

但上位后履不履行拉票时的承诺又是另一回事了。

珊瑚区的监狱几度扩建，在整个金斯埃德尔都是占地比较庞大的，仅次于中心城区树湖区的金斯埃德尔大教堂的地牢。

“他们说你们没有希望了，你们是人类的败类，你们是吗？”

克洛德看着台下的罪犯们。

“我觉得不是，你们只是一时间犯下了错误的人，我恰恰觉得你们要比那些没犯过错误的人更值得相信，你们比他们更懂得生命的可贵，你们比他们更愿意承认错误......”

这角度也能被你找到......

康斯坦丁在后台都无力吐槽，但是监狱犯人愈加热烈的欢呼还是说明了克洛德演讲极强的煽动性。

“我知道，那些候选人在你们这里，承诺过改善监狱管理，承诺过优化监狱生活，承诺过这个那个，这些都没用......

我不一样，我的承诺他们都不敢做，因为我承诺给你们的是更重要的东西——自由，他们不敢给，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不相信你们，我是真的相信你们，所以只要我登台，所有的非重刑犯，无论是否给我投票，我都给你们重新量刑，实施减刑！你们说好不好！”

好家伙！大赦天下都来了！

康斯坦丁看了一眼保尔，那询问加吐槽的眼神仿佛是在问：这稿子是你给他写的？

保尔尴尬地想找地缝，趁智囊团不注意，他和康斯坦丁小声解释：“智囊团里说反正也不会兑现，不如多说点好听的”

是咱们团队的风格了。

这边说着，那边欢呼了起来，原来是一个狂野且肥胖的女囚犯在克洛德的脸上亲了一下。

克洛德明显一愣，随即又努力绽开了亲和的笑容，后台倒是笑成了一片。

康斯坦丁在人群中搜寻着沙威的身影，在取得芳汀同意后，他用灵媒魔法进入芳汀的脑海里看到过沙威的样子。

人群中有欢呼的，有起哄的，有跟风的，但是沙威在人群中显得很冷静，他淡然地看着周围的狱友，然后默默低下头。

康斯坦丁有无数种方法救他出来，无论是假借克洛德的名义，还是用诺德的身份，还是直接使用魔法。

但是康斯坦丁看着沙威，看着这偌大的监狱，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点子。

“庭长，待会儿您去参观监狱，我要和几个犯人单独聊两句”

克洛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康斯坦丁一眼，倒是让康斯坦丁心里一悸，还以为是自己的说辞太直白牵强了。

然后就听着克洛德说：“你看上哪个了？是不是那个2478号，我也觉得那娘儿们漂亮得很，你去问问，问好了我允许你先”

怪不得你底下能搞风情街生意，你是时刻不忘啊。

康斯坦丁陪着这个傻子一块儿笑：“还是您猜得准，庭长，我去问问，庭长您先应付公务”

“好嘞”

康斯坦丁眼神示意了“罗里特”，让他留队观察情况，自己则先行脱离队伍。

“5312号，我要和他单独聊一下，给我一个封闭的房间”

狱卒认识“诺德”，转身去走流程，不到五分钟，就把康斯坦丁带到一个审讯室里。

康斯坦丁看了一眼在场的狱卒，他们很懂事的撤出房间，独留康斯坦丁和沙威两个人。

“金斯埃德尔市政厅军庭机要秘书诺德•阿弗”

康斯坦丁坐在沙威的对面。

沙威看了康斯坦丁一眼，并不说话，安静等待着下文。

“我听说你在里面不是很守规矩，拉帮结派，欺负他人，有这么一回事吗？”

康斯坦丁冷冷地看着沙威。

沙威冷哼一声，态度挺嚣张。

“哦，那看来是真的了”

康斯坦丁随手拿起一把刑具，走向沙威。

“老实交代，不然我让你尝尝这些宝贝的厉害”

沙威看着康斯坦丁：

“拿反了”

康斯坦丁一愣，看了眼手里的刑具，他也分不清正反，都长得奇奇怪怪的。

反正不能承认反了：“我有我的用法，你不说，就让你试试我的新玩法，快说！”

“呵呵”

沙威早看出来康斯坦丁压根不会审讯，冷笑一声，嘴里骂了句“市政厅的走狗”，不再多说什么。

“看来你很讨厌我背后的组织”

“要加刑你就直接加，外面赌输了钱想拿我撒气就直接打，结束了老子好回去睡觉”

康斯坦丁大概已经猜到沙威在监狱里遭受的是什么样的对待，也摸清楚了沙威的个性。

于是康斯坦丁直入主题，摆出了两样东西：一颗牙齿和一绺头发。

放在沙威的眼前。

“认识吗？”

沙威本不屑于多看，但一眼就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他又仔细地看了两眼。

但哪怕情绪有点按压不住，他还是没有先开口，直到康斯坦丁抽完了两根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

康斯坦丁故作惊讶：

“你不认识？这是你女儿的牙齿和你老婆的头发”

沙威“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又被铁链子扯了回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让我和我的朋友给你的主人投选票么，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康斯坦丁彻底摸清楚了，他脑海里的构思又更加精致了一些。

就在沙威情绪激动的时候，康斯坦丁打开审讯室的门，假意走出来抽根烟，左右环顾了一下，只看见一个狱卒在。

“需要我帮忙吗，诺德大人”

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还有别人吗？”

狱卒摇摇头：“这里暂时只有我一个”

康斯坦丁点点头：“太好了，那就你吧”

说罢打了一个响指，狱卒倒头就睡。

康斯坦丁将狱卒拖进了审讯室，重新关上门，转头对着一脸错愕的沙威说道：“你相信我吗？”

沙威不知如何回答。

两分钟后，康斯坦丁带着穿上了狱卒衣服的沙威走出审讯室，借口外出有事，直接走出了监狱。

到了监狱外面，康斯坦丁施加魔法，变出一沓钱租用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然后直接带着沙威前往福利院。

一家三口时隔多年终于相见。

监狱里骨头梆硬的沙威此时此刻哭得泪流满面，温情过后不断地感谢康斯坦丁，而康斯坦丁则要做一件不太道德的事情。

“您想让我再回到那个监狱？”

沙威不敢相信康斯坦丁的话，他不明白康斯坦丁的意思，还以为康斯坦丁是想要什么报酬。

但并不是，康斯坦丁递给了沙威一根烟，然后让芳汀和她女儿离开，就地与沙威说道：

“带你来见你的妻女，是想让你相信我，而我则调查过你，你在监狱里是一帮子人的老大，你刚和我说，你们都是无辜的，我现在想问你，是真的吗？你确定你认可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被陷害的？”

沙威非常认真：“我们大部分是遭人陷害的替罪羊，甚至有些人自证的证据都齐全但是法庭官员不认，像我这种偷了船上一个面包的已经是我们中犯罪比较重的了，大家因为经历相同，所以抱团取暖，我们心里清楚，外面没人能够交钱或者走关系保释我们，我们这辈子都出不去，没想到今天遇见了您，我的上帝，您知道的，我从不信奉上帝，但您以后就是我的上帝”

康斯坦丁点点头：“那现在上帝需要你做点事”

“什么事”

“回去，等待我的指令，然后配合我把你那帮兄弟都救出来”

沙威在康斯坦丁的对面沉默不语。

黄三奇在康斯坦丁的身边沉默不语。

康斯坦丁也沉默不语，他知道，一个人最难受的不是忍受痛苦，而是在感受到幸福之后再次回归之前的痛苦。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拒绝我，如果拒绝，那我现在就离开，如果你答应，我就把你带回去”

“我答应您，我觉得他们值得一次新生的机会，我愿意帮他们”

没看错人！

沙威只提出再见妻女一面的要求，然后就把满心的热诚和信任全部押给了康斯坦丁，这个刚和他见了不到二十分钟的人。

“可能会多待几天，但是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消息”

“好”

沙威回到了审讯室，而康斯坦丁也把狱卒的衣服重新给昏睡的狱卒套上。

“我还有件事，到时要你帮忙”

“您说”

康斯坦丁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了沙威。

“这.......太难了”

“有我在，别担心”

“好”

沙威和康斯坦丁郑重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