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安双手接过令牌，只觉入手温润，隐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特殊禁制波动。孟青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此令整个外院不超过十块，院长这是给了你天大的方便。”
余怀安将两样信物小心收好，心中暗惊——这两样物件在往常，可是只有各院执事才有资格持有的。
“还有问题么？”苏院长端起茶盏。
余怀安犹豫片刻：“院长，关于原料采购...”
苏院长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原料一事，你且先紧着库房里的用。”他手指轻点案几，继续道：“库房若是没有，便去百草园采买；若是百草园也供应不上...”老人抬眼看向孟青阳，“那就去山外坊市购置。至于院里能在灵石上支持多少...”
他朝孟青阳的方向微微颔首：“青阳会与你细说。”
孟青阳立即接话：“余师弟放心，院长既开了金口，灵石方面断不会让你为难。明日我带你去库房清点，咱们再详谈采购的章程。”
孟青阳适时接话：“余师弟明日可来执事堂，我带你去认认库房和各处灵田。”
“多谢师兄。”
苏院长缓缓起身，宽厚的手掌在余怀安肩上轻轻拍了拍：“今日就到这里吧。怀安啊...”老人浑浊的眼中透着几分慈祥，“这事不急，院里几百号人，灵田上百亩，想要全部改良哪有那么容易？没个五六年功夫怕是难见成效。”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继续道：“你大可先从你们丙字田组开始，慢慢来。能带着其他组一起改良最好，若是带不动...”院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也不用急着一时半会儿。这事既交给你，自然由你做主。”
说着，老人又重重拍了拍余怀安的肩膀：“好好干。记住，凡事量力而行，循序渐进才是正道。”
走出奎木殿时，夕阳正好。余怀安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信物，指尖触到那枚温润的灵植司印信时，突然一阵恍惚——就这么简单？整个奎木狼院的灵植改良重任，竟就这样落到了自己这个外门弟子肩上？
他站在殿前石阶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灵田，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从发现毒素配方的偶然，到今日执掌一院灵植，不过短短两年光景。掌中沉甸甸的印信无声地提醒着，这一切确实是真的。
夕阳西沉，竹屋区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余怀安远远望见自己的竹屋外围着一圈人影，赵大川魁梧的身形格外醒目，王子明正不安地来回踱步，几个男弟子蹲坐在竹廊下，神色凝重。
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却掩不住他们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院长亲自召见，该不会是事被发现了吧？”一个弟子抱着膝盖，声音发颤。
“放屁！”赵大川低声呵斥，“咱们一没偷二没抢，种出来的灵药也是实打实的。”话虽这么说，他古铜色的额头上却沁出一层细汗。
王子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可咱们毕竟是偷偷种的......院规里虽没明说不行，但也没说行啊！”
“最麻烦的是余师兄，”侯明蹲在角落，声音沉闷，“配方是他弄出来的，要是院里追究起来......”
众人一时沉默。竹叶摩擦的声响忽然变得刺耳起来。
赵大川猛地站起身：“都给我闭嘴！你们余师兄哪有那么容易栽跟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所有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余怀安的身影渐渐清晰，正穿过竹林小径朝这边走来。
王子明一个箭步冲上去：“师兄！院长没为难你吧？”
余怀安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赵大川的拳头还攥着，几个年轻弟子眼中满是惶恐，连向来沉稳的侯明都死死盯着他的嘴唇，仿佛在等待判决。
夜风吹动竹叶，沙沙声里，余怀安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青翠的灵植司印信。
他看着众人紧张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板着脸，沉声道：“完蛋了。”
这三个字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王子明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师、师兄......”
赵大川一把抓住余怀安的肩膀：“院长怎么说？”
“院长说......”余怀安故意拖长音调，看着众人连呼吸都停滞的样子，突然绽开笑容，“我们种得太好了，不仅要接着种，还要带着全院一起种！”
空气凝固了一瞬。
“他娘的！”赵大川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眉头先是紧紧皱在一起，嘴里低骂两句后，又都舒展开来，“你小子学会耍人了是吧？”他一把搂住余怀安的脖子，使劲摇晃，“把老子吓急了！”
王子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师兄你太缺德了！我差点以为咱们全组都要去当力士了......”
“都愣着干什么？”赵大川松开余怀安，大手一挥，“侯明、王子明，去把其他人都叫来！清月，你去把其他女弟子都叫来！”他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腰间，“今晚青溪镇，老子请客！”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余怀安被围在中间，笑着从怀中取出灵植司印信：“看，院长还给了我这个......”
月光下，青翠的玉符泛着柔和的光泽，映照在每个人惊喜的脸上。夜风送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仿佛也在为这场意外的转机而欢唱。
暮色渐沉，一行人沿着山间小道往青溪镇走去。赵大川走在最前头，不时回头催促：“走快点！醉仙楼这个时辰该上招牌烧鸡了！”
王子明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哀嚎道：“从早上等到现在，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众人哄笑起来，脚步却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月光照亮青石板路，赵清月提着灯笼，时不时提醒大家注意脚下。侯明和几个年轻弟子走在后面，兴奋地讨论着要点的菜色。
“先来十斤酱牛肉！”
“我要吃红烧灵鲤！”
“听说他家的灵米酒...”
到了醉仙楼，赵大川一马当先跨进门槛，粗着嗓子喊道：“掌柜的！雅间伺候！”店小二见是熟客，连忙引着众人上了二楼。
待酒菜上齐，赵大川拍开酒坛泥封，给每人满上一大碗：“来！先敬咱们的余大管事！”众人哄笑着举碗相碰，酒花四溅。
余怀安被灌了三碗灵米酒，脸上泛起红晕。王子明正撕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们等的时候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怕错过你回来的消息...”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都带着醉意。赵大川拍着桌子唱起了山歌，几个年轻弟子跟着打拍子。店小二又端上热气腾腾的灵菇汤，香气弥漫在整个雅间里。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一刻，所有的忧虑都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