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长夜与长梦

“虽然阿诺德的表述并非完全准确，但他所展示出的激情，保罗教士，伊珐特洛修女，你们二位能够理解吧？”

“这能解释很多问题，神父大人。”

伊珐特洛面无表情，海索看不出她的悲喜。

“第七蚺蛇尊上偏爱着您，您果真是祂的使徒。”

这话可不能乱说，他海索只是上次在石匠营地里做了个梦，显了个圣而已，这哪能就算“天主”的使徒呢？

但伊珐特洛似乎只愿相信她想相信的事。

或许她不能接受“海索不是使徒”的现实。如若海索并非第七蚺蛇的使徒，那伊珐特洛在这里待的一辈子就毫无意义。

否定了海索的“使徒身份”就是否定了伊珐特洛存在的意义。

“保罗教士呢？”

“正如我先前猜测的，您敬奉着多位逻各斯。”

“虽然多明我会认定，“天主”的权威具有唯一性。”

“但在实际操作中，只要您承认‘天主’握有权柄，我们就不会将您当作异端。”

教会的隐秘面这么宽容？

“很好，那么我们终于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提到窗户，海索瞥了一眼礼拜堂开的小窗户，发现窗外的雾变得越来越重了。

连白湖的光都要透不进来了。

这雾生有些诡异，这次的黑昼似乎也与上次不同。

倏然，海索听到一声鬼叫，好像就是见了鬼的那种“鬼叫”。

“出问题了，村里出事了。”

海索当机立断。

“修女们守在修道院里不要走动，修士们都随我来。”

“对了，阿诺德和伯纳德，记得把我赐给你们的器具带上。”

领着众人走到修道院门口，海索来了一句：“你们先在这等等，我也要去武装武装自己。”

海索这“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姿态可不是装的，他有一种神秘的预感，或者说是直觉。

“密涅瓦之镜、吸光镜、《海索日记》这些都带着了…其他有用的东西应该都散出去了……”

“哦，对了，还有那枚金币。”

这行为有种“卷铺盖跑路”的即视感。

出了居室，海索立马喊道：“走吧，诸位学徒，梦境神龛中的列位理法保佑着我们……”

修道院外，是能见度不足五米的迷雾，有点像斯蒂芬·金所著小说《迷雾》中的那副景观。

这时的海索终于知晓了那种神秘预感的由来。

“上帝啊！这迷雾里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吧……”

他的声音虽小，但众人都听得真切。

因为这迷雾之中实在是寂静得不合常理。

“保罗教士，你既是多明我会的秘传者，应该懂些护身的术法吧？”

“隐秘知识和金枝术法并不等同，我也……”

“啊！！！”

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喊声，差点把海索手里攥着的密涅瓦之镜给吓掉了。

完蛋了！男爵送的刀剑盔甲没带来，只记得拿了几件密教器具。

万一那什么怪物不怕修道院手里剩的这几样法器，而且海索他们也没刀剑防身，那修道院岂不是真要团灭了？

“伯纳德，把灯台抓好，蜡烛千万别灭了。”

“若是情况不对，我就直接凭其催动术法。”

指屡试不爽的“自爆法诀”。

海索将自己的眼睛撑到最大，试图看透迷雾，但这也只是徒劳无功。

不对，好像有个摇晃的影子正往这边过来。

“注意，有东西要来了！”

海索已经开始在心里默念那些关于太阳的禁忌诗句了。

“救命啊！救命呐！”

“神父，那好像是个人在喊救命！”

等冷静下来后，海索凭自己绝佳的视力算是把那人认出来了。

是那个养得像个猪头三的巴赫。

“伯纳德，把烛火怼到他脸上，看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迷雾之中还是得谨慎一些，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碰到的一定是人。

白湖这地界出现什么离谱的事，海索都不惊讶。

“哎呀！”

那巴赫的胖脸被火烫了一下，吃痛地往地下一坐。

但他却是一点都不气恼：“太好了，终于找着人了，可吓死我了！”

海索仍是警惕得很：“你是谁？是人？”

“还是别的什么伪装成人的魔鬼？”

那巴赫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看见神父有种“要把魔鬼驱逐回地狱”的架势，立刻吓得表明自己的身份。

“神父，别动手，是我呀，是我，巴赫！”

“哦，是你小子。”

“是你把迷雾带到这来的？”

“哎呀，神父，我真的是巴赫呀！”

“住嘴，现在由我来问你。”

海索回忆起刚刚在修道院门口发生的事。

“之前，就在圣所大门口，我叫谁扶你坐下的？”

“索菲娅修女，是索菲娅！”

“然后我叫你们做什么去了？”

“您说让我们去看看黑昼的范围。”

“嗯，说得不错……”

“但这并不能排除，你是个披着人皮，吞了记忆的怪物。”

“啊？”

巴赫属实是没想到，这奥科里多神父居然多疑到这种程度。

“你跟着我们吧。”海索转头对弗兰克与埃里希修士嘱咐道，“盯着这个东西，如有异常就用火焰去净化它。”

村里生起的浓雾令海索联想到名为“雾”的准则，以及那些暗林之中的梦境存在。

如若海索回想起的那些隐秘知识不曾出错的话，那么利用火相可以拗转雾相的法则或许能除去这些侵入到尘世的异界存在。

“保罗教士，你了解梦境神龛嘛，教会是否曾与你讲过有关凡人入梦所能见到的第一重光景？”

尽管海索已经寻回了一些记忆，或者说知识，但他依旧不太自信。他总感觉如保罗教士这般科班出身的，应当有着更高的见解。

“多明我会更强调隐秘世界的危险，如我这般低级的秘传修士不被准允涉足梦境世界，只允许研习有关灵性与净化的学识，以及天主通向永恒的道途。”

“多明我会每年都会添加一条会员应当遵守的准则。”

“不准把房间涂成白色，不准躺在月光能够照到的地方，不准把碎裂的镜子摆在床前。”

这些都是入梦的技巧，看来教会对自己人都要严防死守。梦境世界真是危险到了这种程度？

“所以，保罗教士并不知晓梦境世界的景观？”

“来白湖村之前没有，来白湖村之后就有了。”

“白湖距梦境世界相当近。”

“所以，马维达神父，以及美因茨大主教才会如此重视。”

海索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教会很早就开始关注白湖了吗？”

“马维达神父注意到白湖，是因为布莱克伍德博士的失踪。”

“在那之后，我才从奥格斯堡调任到白湖村来。”

布莱克伍德博士，是白湖堂区的前任神父。海索都快忘了这人的存在了。

“他是怎么失踪的？”

“这或许得问伊珐特洛修女了。”保罗顺带着指了指身旁的两位，“弗兰克修士与埃里希修士或许也知道。”

阿诺德当修士不到三年，伯纳德则是三年多几个月，保罗是在原身任上过来的，只有弗兰克和埃里希是老人。

“神父，我俩也不清楚。”

那弗兰克见状答道。

“只记得布莱克伍德博士失踪的前一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雾，第二天早上下了很大的雪。”

大雾？

“什么大雾，是不是像今晚这样？”

“诶，好像是啊……”

埃里希忽然有些毛骨悚然：“不好，奥科里多大师，现在想来当时似乎的确不太对劲啊！”

“布莱克伍德博士该不会也涉足隐秘世界吧？”

这还用问吗？

海索快要麻了，这倒霉现状该不会要复刻当年的情形吧？

希望布莱克伍德博士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