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错点鸳鸯谱(20)

不过,重新上手这两种乐器不会太难,不说造诣有多高,能正常的弹奏曲子就过关了。乐器方面,她的标准一向不高。她又没有兴起而要借音乐直抒胸臆的时候。

“曾经学过,只是生疏些而已,阿颜碰到他们,些许时间便又会了。这支笛子,我能用来吹奏一曲吗?”

他想,他还是稍稍收敛一下。脸皮不要太厚。

长颜轻点了下头:“你用吧。”

照理说,此情此景,若有丝竹管弦,清茶佳酿,必是令人心神向往,陶醉不已的一幕。

他就站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跳动,动听的音节便飘了出来。

只可惜,窗外的树,是山茱萸,不是心上人偏向的海棠,海棠花色偏浅一些。

长颜听着曲子,手指捻了一片胭脂色的茱萸花瓣。

这首曲子,调子一出,她就知道是什么了。

旋律很轻快。

她曾经在一个海上月夜,一艘小船上,虚弱的拿着海螺吹了半分钟左右的调子。

悠扬的笛声从房间里飘出,听见的丫鬟奴仆都忍不住驻足倾听。

一曲终了,他放下玉笛。定定的看着她,瞧见他神情愉悦,他便轻扬了嘴角。

她感情不多,情绪也浅。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旁,她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现在还有时间,阿颜,我绘一幅你的丹青可好?”

“随你,你想画就画。自己找,我房间里有,用了给我归位。”

那一束已经萎了的紫色花还在花瓶旁,花瓶中是鲜妍灵动,丝丝缕缕清香溢出的粉荷。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服,绿色为搭配色。很鲜亮的一身。

万紫千红,她又偏向鲜亮的颜色。

宜年绘他的丹青,长颜却是在写计划书。将这个崩塌世界无法避免的事件挑出来。

一时间,一室宁静。

长颜是到哪里都能自如,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宜年却是觉得氛围很好,她虽未动情,可自己何尝不是她的偏向。

正如男子与女子,她偏向于女子,姹紫嫣红,她偏向玫红,百花齐放,她偏向海棠。酸甜苦辣,她偏向辣。

她仅存的情绪感知,感情使她有这样的偏向。

在她无法进一步感知前,自己也会是她的偏向。

如今他能同她做的事情,都只有他做了,没有别人能做到。

一个时辰,换算过来,是两个小时。

吹首曲子,几分钟。绘一幅丹青却花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必须得沉睡了。

压好了画,他轻轻的走到她身边,也不打扰她做事儿,哪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起桌上给他留的几个包子,已经是温热的水,还有点心,端到旁边,先把她先前给他倒的那杯水饮尽,再就着温水吃包子,点心。

因为还想留些时间,他吃的很快。

长颜也写的差不多,衣袖一抖,花瓣便从身上飘落了下来。

他再次拿过那支玉笛,手指抚向那枚海棠玉坠,道:“这样的玉坠我也有一枚,不,应该是两枚,有一枚碎了,拼也拼不齐了,只好做成水晶球,戴在脖子上。后来,我又有了一枚新的,旧的便收起来了。那时,有一个约定,可惜,太早的得了怪病,去世的早,没能完成那时自己的梦想,约定,也不了了之。”

那时,他死不死,约定都无法实现。

她不读大学,在外几年杳无音信,好不容易回来,一声不吭的同沈镜沉离开,便如石沉大海,再也不会回来。

一如水晶球的玉海棠,如蜘蛛网般的碎痕,缺少了太多,拼也拼不齐。只有在水晶球里,勉强维持着形状。

长颜不感兴趣,自然不会追问,只是道:“有遗憾是正常的,不可能事事满意。”

宜年知道,中间间隔五千七百多年,她又忘了,人来人往,潮涨潮落,她每天要接触很多人,他也没多少特殊的,也与她的任务关系不大,不值得她特别去记忆。

“阿颜说的是,还有一点点时间,我再吹一吹这首曲子。说起来,这首曲子,还是你吹给我的,我记得,还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小船儿随着海波荡啊荡。”

这么近的记忆,总不会忘的这么快吧?

他这么想着,曲子已经吹出来了。

这次醒来见了她,得好久都无法清醒过来见她了。

调子还是欢快的,却染上了一抹不舍和忧伤。

长颜静静的听他吹完:“这首曲子不太合适。”

“合适与不合适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相依为命,一叶扁舟,大海茫茫,你吹给我的,曾经,阿颜没能吹完,我学了,这次补齐了。”

他放下玉笛,玉笛压着宣纸。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询问:“阿颜,我能吻你吗?”

长颜甩了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给他:“不能。”

他退而求次,便问:“我撑不了多久了,不能吻,能抱你吗?”

“能。”

不在她新划的线内,是可以的。前提是不是赵默绪这类的人。

“真好。”

他伸手把人拥入怀中,他抱的很用力,似要把人融入骨血中。

长颜想,这可真是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后背予敌,毫无防备。

拥抱这样的事情,看来得少做。

这个拥抱,虽不是他最渴望的,却也很好了。至少,她愿意被他抱。哪怕,她不会做出回应,手是垂着的。

片刻,他便松开了手,打开了密道,走了进去,道:“金玉良缘很合适。”

只是这条路,辛苦异常。

夏依敲了敲房门,道:“王妃,我的题目做好了,可以进来吗?”

长颜看了一眼房间,都收拾好了,便道:“进来吧。”

她走到他绘丹青的书案前,看了一眼他画的画,微微出神。

夏依走过来,瞧见她手里拿着玉笛,夸道:“王妃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呀?好听极了,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见呢。”

长颜伸出手,示意她把做的题给她。

夏依放到她手中,又瞧上了桌上的画,不由夸赞:“这画画的真美,王妃也漂亮…~哎……”

这画上的人,穿着打扮与王妃一致,就连动作神情也像,只是脸,却不是王妃的脸。

画上人更美,却更冷,似乎是一座冰山,无法被人融化。

也不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岂不是侮辱她家王妃!

墨迹尚未干透,也不好把画儿收起来。

画上的人。是她本来的脸。

他倒是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