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马车停了下来。
白岁安经一路的颠簸,竟然睡了过去。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她累了。
车帘被掀起,她身旁的管家扇醒了她。
白岁安睁开了眼,脸上干涸的泪水和刚才突如其来的巴掌。
像枯燥的树叶被风卷起,又猛烈地刮擦过脸颊,刺痛,麻木。
束缚她的绳子和嘴里的脏布被拿走,管家粗鲁地拉着白岁安的手臂,将她拽下了车。
几个侍卫架住她,和身旁的管家用沧澜某个不知名地方的方言谈论着白岁安。
白岁安的手腕被绳子磨出了血痕,微微晃动都会有刺骨的疼痛。
她努力汲取着他们的谈话中的关键词,很遗憾,她只听得出她已经身处沧澜的皇宫。
不一会,又来了个衣冠楚楚的人,显然地,来人身份尊贵。
他命人将白岁安带去宫殿。
一路上,白岁安在四处打量着沧澜的皇宫。
皇宫的建筑好像是比梦元国的要严峻些,白岁安想着想着,就被带进了御书房。
她随意被丢在了地上,还没缓过痛劲,就立马对背对着走到她眼前的男人起了畏惧。
“启禀陛下,这是臣给您送的一份大惊喜”。
男人皮肤黝黑,在后脖颈处时不时露出的疤痕,身形魁梧,不难看出他是个武将。
白岁安不断地寻找着能保自己命的的底气。
心底无尽的畏惧,被八岁的她给暂时克服。
因为她不克服就要被他们随意处死了。
白岁安缓缓地侧头,刚想一窥殿前端坐着的人的究竟。
不料和他四目相对上了。
属实是有点尴尬了。
白岁安对视那一瞬,心头一颤。
这不就是娘亲说的长胡子的爷爷吗?他就是那位邻国位高权重的老爷爷?沧澜国皇帝啊?!
沧澜国皇帝不自觉陷入回忆。
那年他还是38岁的时候,才当了2年的皇帝。
他的老师是一名老道士,那天晚上,和老师外出训练。
他意外被杀手刺杀,中了箭,受了伤,又与他的老师失联。
凌晨两三点,季渡醒来。
听见四周的野兽的咆哮,他心头一紧。
季渡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好受点,越是挪动,伤口越是疼痛。
他艰难坐起来,在黑暗中,他的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聚焦。
拖着迷茫的眼神,寻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迷糊中也不知怎么地,再一睁眼,季渡就身处在一个药味冲天的屋子里。
季渡听到了一旁的声响,他略微倾头瞄过去,是个有孕的女人。
女人也很快察觉到他在看她。
她笑着问:“还准备看多久?”。
季渡一愣,缓缓呼出一口气:
“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朕……额嗬,正!是昨晚,我好似被箭射中,咳!咳咳!”。
季渡差点露了馅,一慌张,他又扯到了伤口。
女人迅速来到他身旁,对他说:
“别乱动了,还要不要命?”。
女人将他轻轻扶起,准备喂他喝药。
季渡轻溴过药后,抬起头看起女人的面相。
她只是一味地搅拌着药,不等季渡回神,她便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冬辞雪,是当朝宰相的妻子。您呢?”。
“我叫季老二,家中排名老二,昨日不知怎地就中了箭,好像是…”
“定是那些捕猎的!最近梦元多是这种猖狂之辈,他们竟还敢伤人!真是太嚣张了!”
“夫人不必动怒,小心动了胎气,小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李先生不必担心,官府自会为您讨个公道的,您家住何处?”
季渡看着眼前的女人十分的认真,他不由得捏了把汗。
“告夫人,我本是靠算命为生,四处奔走,早就没有家了,就连家人都死的死,走的走了”
冬辞雪一瞬间心里充斥的愧疚,心想着:“冬辞雪啊冬辞雪,你多什么嘴啊!”。
冬辞雪在喂完季老二药后,刚准备像他道个歉,他却捷足先登。
季老二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你我着实有缘,让我来帮您算一卦吧”。
冬辞雪也不好推辞,就顺势又坐回刚才的椅子上。
季老二看完了冬辞雪的手相,心情有些沉重。
冬辞雪本不是很相信这些玄学之物,但季老二的表情实在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她还是开了口问道:
“季老先生?您看出什么来了?”。
“夫人的父母看起来不是很爱夫人啊,您虽才华横溢,但始终没有受他们的宠爱,但还好,您会有一个孩子,她能保您”。
冬辞雪听完摸了摸肚子,微笑着对着季老二说:
“您前头说的倒是不错,谢谢您啊,我倒对这些有了点兴趣了”。
季老二说:“其实您命里确实和这些玄学有些关系,我可以教您啊”。
冬辞雪道了谢后,便嘱咐他要按时喝药,她准备明日来学。
…………
过了半个月左右,季渡已经可以下床了,他和冬辞雪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冬辞雪这一次来,是在傍晚。
她提着几壶酒来,季渡很是疑惑。
他一个病人,她一个孕妇,怎么看都和酒无缘吧!!!
但是他们还是喝上了,她对他诉了很多她来时的苦。
他默默听着,他安慰后,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兄弟都还健在,我们都很敬重父亲”
“可他对我们的爱好像并不纯粹,他做任何事都像在权衡利弊,我不懂。”
“很久之后,他老了,母亲死了。我们也大了,各奔东西,没有人愿意担起这个家。”
“他自然也失望了,就只找了一位老师给我,那就是教我算命的先生,为什么不给其他弟兄呢?因为我最像他!”
“他说,我最像他!哈哈哈,这是什么好事吗?”
“你呢?冬辞雪,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被他带动着笑了笑,抿了口酒,对他点了点头。
“诶呦,你自然是个蛮好的人啊,有趣,内心坦荡。我发现,我俩还挺像诶,不过我父亲就从来没有偏袒过我,可能也有吧,但是我没感觉到”
…………
聊了很久,喝了小半壶酒,冬辞雪有些醉了。
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冬辞雪肚子里的孩子。
……
“哈哈,是吗?那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肯定会保佑她的,她也会保佑你的。”
冬辞雪轻轻摇晃着杯子,她盯着杯里的酒,说:
“我不要她保谁,我只要她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无忧无虑的长大”
……
季渡看着冬辞雪上的马车的背影,他心里默念着“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啊”
在走之前,冬辞雪掀开车帘,转头对季渡说:
“季老头!我女儿会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
季渡靠在木门旁,笑了笑,嘟囔着说:“哈哈,没大没小的,傻孩子,她都能保你了怎么可能无忧无虑”。
…………
猛然间,季渡被唤回现实。
“陛下!陛下?”。
白岁安此时正被说话的武将提溜起来。
季渡扶额,开口道:
“将那孩子放下!”
在场之人无不为此震撼,平日那位薄情寡义的君王呢?
白岁安双脚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稳坐高台上的皇帝要留她一命。
还好是保住了一条命。
年仅八岁的白岁安被佣人伺候着沐浴。
她问起那些佣人,可是她们不语。
白岁安又只好将嘴浸在水了,心里难免再次回忆起今天的种种。
……
月挂高楼,梦元国。
冬辞雪与白敏玉和她看到的是同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