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十八好汉们来说,这群俘虏确实不太好处置。
原因就在于他们的身份颇有些尴尬。
如果王禀他们真是正经官差出行,擒拿了这伙贼厮直接交托给本地官府就是,到时候是杀是放就该京兆府头疼去了。
若他等是真正跑江湖的好汉亦不用多费心思,直接下狠手把厮们一刀砍了,然后抛尸沉河一了百了。
唯有他等半官不官,半匪不匪,官面上的力量靠不上,又狠不下心当匪类,却才觉得俘虏的处置很棘手。
对此陈通亦看得明白,只不过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却与别个不同。
故陈通与王禀道:“哥哥你等却不知,此般贼寇当中,只有三人算有些可观之处,余者皆死不足惜!”
王禀与众人闻言皆惊,便问其故。
陈通指着那些昏睡中的贼厮道:“这些人等手足面部皆有霜痕(冻伤遗留伤疤),身形多长大,牙齿常参差,此乃北地幽燕壮士之特征也,且他等虎口生茧,内里皮肉却细腻,非是种地农夫之形,如我所料不差,这些人应该是辽地大户养的私兵。”
陈通说到这里,又拽了一个厮汉,捏开他的下巴,扯出舌头,那厮舌头竟探出半尺有余。
陈通将其舌头底端展示出来,上面竟刺着一个奇怪的花绣,乃一外生八个箭头的圆环,或可称之为八角星。
众人见了皆是称奇。
陈通道:“此乃邪魔之符文象征,但人信奉之,轻者身形畸变,重则性情大变,弑亲杀邻,从此沦为邪魔伥鬼,神仙难救!此般人皆是受邪魔引诱的徒众,体征多已开始出现堕落畸变。我等无能救他,只能杀之以绝后患,避免此等邪徒日后彻底堕落,变成屠戮无辜生灵的恶鬼。”
众人听得心惊,又纷纷四下里查看,发现这伙邪徒基本上都在隐秘部位出现了非人的畸变,且都有相应的八角星花绣刺身。
当然,姚刚和张伯奋也被他等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遍。
好消息是这两个人身上很干净,也很正常,既没有体征畸变,也没有邪魔符文花绣在身。
坏消息是,他们前后被七八个大汉轮番进行体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子有些不干净了。
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他们两个不知道自己被别人那啥了N遍。
其间李彦仙偷偷与陈通道:“贤弟,那两个厮汉武艺不俗,我等弟兄当中能与其相当的不过三五人。你真要收了他等入伙,就不怕厮们桀骜不逊,寻机反咬一口麽?”
陈通亦道:“哥哥且宽心,这两个与堕落邪徒们非是一路人。那姚刚乃是北地少有的豪杰,张伯奋更是将门名家子弟。正所谓人才难得,若能收之为用,当可壮我筋骨,损敌肱肋也。”
李彦仙颔首,却又道:“此二豪杰勇力已显,贤弟收之自无不可。但那红衣娘子却有何能为,竟得你看中,莫非你贪她美色耶?”
陈通摇头笑道:“哥哥休小觑我!我看中的乃是她的人品武艺,道法潜能,非是美貌!那女子唤作宿金娘,号桃花女,乃桃花山下丰田镇人氏,论武艺更胜高娘子些。哼!我有正眼法藏,可观幽冥。便她容貌绝世,丽色倾国,我观之亦红粉骷髅也。
故美色与我何加焉!”
李彦仙虽不深信,却也无话可说。
因着陈通所言,又有事实见证,多数贼厮的下场已然被确定,剩下的就看两个贼首,姚刚和张伯奋能不能被招揽成功。
随后陈通便使解药兑了茶水,灌与二人口中。
这两个厮汉吃解药茶,很快就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只他等一睁眼,却见十几条大汉围着他们,个个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顿时惊骇莫名。
姚刚能在北地称雄,自有一番定力,故识趣些,一时不敢稍动。
唯张伯奋心气儿傲矜,一时血气上涌,竟跳将起来欲要拼命。
只可惜身周十几条好汉围着,其中更有武艺胜他多者,几个人合力之下,只三两脚就将他踢翻。
这厮再起身,然后又被踢翻。
又起身,再踢翻!
如是者七八回,张伯奋被踢得浑身紫青,满脸血瘀,双手双脚颤抖似鸡爪,却终于消去了心气儿斗志。
只这厮心冷口不服,躺在地上却还叫嚣道:“泼厮!倚多欺少算甚本事!有胆量与耶耶单人独斗!看耶耶捏不是你等!是会的便杀了我,否则待我脱了身,必来与你等一一清算!”
别个只道这厮着实英雄,陈通却知晓,这小子急着寻死,却是担心身份泄露连累了家族。
张伯奋不是别个,乃是真宗年间名将张耆的后人,张伯奋之父便是张叔夜,为张耆之孙,正史中剿灭梁山好汉的能臣。
或许很多人会奇怪,张叔夜的儿子怎么跟北地的贼厮混在一起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张伯奋所出身的张家,或者更应该说大宋的绝大部分将门世家,一直都有北伐幽燕的矢志。
很多时候,他们在大宋一时难以伸展志向,便都有些曲线救国的方略,比如点派旁支子弟潜入北辽秘密发展,只待大宋真个北伐时能趁势而起,立个大功。
此般做法,郭、杨、高等将门世家都有操作。
如后世闻名的四郎探母故事,便是杨家派出去得暗线搞事搞的太大(暗线睡了辽国公主,生得儿子即将继承辽国大统),故而不得不提前暴露,否则辽国的暗线没出事儿,杨家主支却有背上“叛逆”之名的莫大风险。
陈通因家世特殊,故对将门世家的这番盘算颇有些了解。
不过他并未直接拆穿张伯奋的小心思。
他与众兄弟吩咐些,却将那些尚昏睡的贼厮一个个架起来,按在一原木砧板作的砍头台上。
然后陈通亲手提以巨斧,将那厮直接斩首。
刹那间头颅乱滚,血气喷洒一地。
此一番处决堕落的贼人,陈通并未假手任何一人,四十几个邪徒都被他亲手砍杀了去。
不是陈通有甚嗜杀的习惯,而是邪徒气血隐含污秽,别个砍杀了容易招惹邪祟,唯陈通行之可百无禁忌。
只陈通那般面不改色的连砍四十多个人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寒意。
便是姚刚和张伯奋,一开始看陈通砍人头时,却还有些不屑,认为他戮杀无有反抗之力的俘虏,非英雄也。
只看得陈通砍杀二三十个人头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忍不住心底发寒,惊惧徒生。
直到陈通处决完俘虏,他们终于确定,这厮绝对是个真正要命的狠人。
而当陈通笑眯眯的寻他二人,问他等是否愿意归降时。
两个人却看着陈通那副虽滴血不曾沾身,却浑身血腥之气滚滚四溢的模样,都不由胆颤心惊,哪个也不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