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帝皇，指引我的利剑

<说来话长...重新介绍一下吧。>

<我名维里塔斯，这个词在我的故乡名为“真理”，高阶圣骑士，时计塔的军团战士...我的记忆这么告诉我，但我实际上只是黄铜和齿轮的聚合体，一台正在播放的录音机。>

<我被设定成当有人接近这把剑时就会启动人格模拟程序，防止“我”变成完全无法交流的怪物，进而让这座高塔背后的秘密彻底被埋葬。>

<我还能看见一些东西，但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困在这该死的钢铁躯壳中...>

他的语气里满是讽刺，伊安听过这样的语气：那些非自愿被装入无畏装甲里面的阿斯塔特，当他们发现自己被迫卷入这冰冷的折磨中的时候，就会产生这样几近自暴自弃的心态。

阿斯塔特尚且有战斗兄弟和荣耀加身，但眼前这个巴掌大的装置里，承载着一个能亲眼看到自己灵魂不断被消磨之人。

整台装置以发条驱动的微型差分机为核心，通过齿轮啮合完成二进制到十进制转换，实现基础逻辑运算。

绿豆大小，近乎微不可察蒸汽动力锅炉燃烧酒精，驱动活塞为齿轮组提供动能，过热时顶部泄压阀喷出薄荷味蒸汽....难以想象在这种东西中生存是什么感觉。

正因如此，伊安确信这没有什么诈，一个人都变成这种鬼样子了，还谈何胡说。

<如果我没猜错，另外一个我应该不断尝试告知其他人灾害的程度...如今，已经吹响几声号响了？>

天使吹号？

原本的伊安只是认为，教会可能是掌握了某种和邪魔对抗的力量，无论是用信仰，还是用炼金亦或者单纯的跨越了一些道德沟渠，获得了隐秘的力量。

但自从刚才看到那所谓“天使”之时，伊安就明白，教会的背后，很有可能真的站着一个“上帝”。

“第五号。”

伊安如实回答道。

<一个星从天落到地上，有无底坑的钥匙赐给它，它开了无底坑，便有烟从坑里往上冒，好像大火炉的烟，日头和天空都因这烟昏暗了。>

<有蝗虫从烟中出来，飞到地上，有能力赐给它们，好像地上蝎子的能力一样。>

<果然...上帝如约而至。>

维里塔斯重复着这两段话，声音中带着凝重和不安，甚至伊安能从里面听出一丝隐藏在欣喜——就如同自己不用经受如此噩梦一样。

“你的意思是，启示录正在接近？”

伊安沉声道，启示录所预言的末日和深海时代非常类似，两者很有可能说的是同一件事。

<是的，审判官，而且越来越近了，在你来之前，我曾见过一个审判官...他应该是你的上一任，我能感知到时间很接近，就在几年之内，那时，还是第四个天使吹号。>

前一任审判官果然是消失在蒸汽塔范围内了，其死亡...绝对不是简单的被黑帮仇杀。

“你对启示录有什么了解？”

伊安举着剑来回踱步，关于世界末日的到来，居然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说法和看法...逐渐动乱的费尔尼亚只是末日的缩影。

在这神弃之地，席卷世界的灾难将要袭来...

<时计塔，你没听说过这个组织么？那看来是早已淹没在时间之中了，我们核心教义是宣称“末日是上帝之表的故障”，成员需校准历史进程，抹杀引发终焉的“悖论齿轮”，简而言之，我们会阻止末日。>

<在黑死病期间，因为人类的贪婪和欲望，耶路撒冷的大门打开，恶魔自圣地释放，让三分之一的人类被杀，三分之一的陆地尽毁，教会组织全部力量发动远征，联合十二圆桌骑士，这才将末日拦截。>

<只可惜...四个魔女们横空出世，抹杀两个圆桌骑士，让原本已经中断的启示录重新开始响起。>

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伊安知晓的，但后面所说的不仅自己不知道，而且格外的符合...

四个魔女，四声号角。

伊安还记得迪尔利说过，他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魔女的造物，也就是说这一切也都和魔女有关，第五声号角也将被魔女的造物唤醒。

“所以教会选择你来封印魔女的造物？”

伊安开口问道，这样倒也符合逻辑，听起来教会还算当人，不仅阻止了所谓恶魔降世，还镇压了这里的第五号角。

<事实上...不，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封印魔女的造物，但就像你说的，教会里大部分人认为启示录的降临只意味一件事：上帝归来，重现于世，为了见证这一幕，无数人会不计代价。>

<你说我穿着一身漆黑的铠甲，你猜，这身漆黑意味着什么。>

....

好吧，当自己没说。

教会，居然也在渴求蒸汽塔下面的力量么，他们认为这是上帝的力量，任何阻止启示录发生的方式，都是叛教。

伊安这才冷静下来，宗教的缔造者和信仰者无非是为了利益，像是战锤里面只为忠诚的才是少数，也就是说...在约莫两个月后到来的教会成员，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蒸汽塔下的力量。

想到这，伊安的心中更加沉重。

又来...

是命运么？亦或者有人刻意引导？现在看来，蒸汽塔力量泄露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竟然只是因为这里和蒸汽塔供能相连，那力量居然顺着管道找到了这里。

可教会居然也参与了这场盛宴，自己就仿佛在面对一处不断漏水的水管，这里贴好了那里又漏，这里焊接完成，别的地方再次被撕裂...

要么，是水管出现了不可逆的问题，要么就是有人暗中捣鬼。

“所以你被认为是叛徒...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那副样子。”

伊安闭上眼，死死攥着手里的长剑，强大的压力袭来，让自己头一次感受到了如同在战锤世界和愚蠢贵族们周旋时的绝望：但起码在战锤，自己可以放开手脚杀戮，但在这里，自己依旧势单力薄。

<我说过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只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只是...目前看来，大概是“我”的一部分永久融入了这里，我，那个天使，魔女的不死造物在五百年的时光里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反应，缔造了一只不计代价阻止邪魔蔓延的怪物....>

<而且你拒绝了天使的力量，这太奇特了，那东西...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我没有一丁点关于天使的记忆，只是每一个迈入地下室的人都会晕过去，而后被那群邪魔拖走，现在...外面发生了一些事，你做的，对吧？>

<我只是个铜条，做不到什么，只能让“我”不攻击你...毕竟“我”现在已经如同邪魔一样依托着这把剑降临，自然不会摧毁其存在的本源。>

足够了。

如果可以让那个黑影暂时为自己所用，甚至只是不攻击自己，搭配上这把剑，自己有信心杀出去。

“无论如何，我必以自己的意志走向终点。”

“但在此之前...”

伊安深吸一口气，闭眼，手指拂过将手中剑刃的边缘，金光刹那间闪烁片刻——

“帝皇，指引我的利剑吧。”

剑刃上的金光如液态琥珀般渗入蒸汽管道，整座精神病院突然发出齿轮错位的呻吟。

自己都需要从这里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