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谢时安了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沈知喃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别扭的情绪,再后来每次回家路上偶然碰见他时,她都赌气地不去打招呼,趁他还没注意到她,她就悄悄地往人堆里走,依靠人群的遮掩,直接越过他走到前头去。
好几次,她都能巧妙地躲开了他去,可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他就会眼尖而又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身影,这种时候,她都会故意加快脚步,假装没听到,一直不断地加快脚步。
久而久之,他或许也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反常了,有好几次都故意地朝人群里大声唤她,可她还是因为情绪作祟没搭理他。
本以为,他会因为她的反常而产生反感,然后不再待见她,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将她堵在了她经常抄小路的小巷里,对她兴师问罪。
“小丫头,我最近得罪你了?”谢时安手里拿着一大串糖葫芦,一步一步地逼近小女孩,将她堵在小巷后。
这丫头最近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一直躲着他,小姑娘忽然有一天,居然这样躲着他,还这么不待见他,说心里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沈知喃有些心虚地抓了抓书包带,低下脑袋看着脚尖静静发呆,那压在心里的别扭一直在作祟,她故意低头不看他,也不愿意与他主动搭话。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氛围达到了冰点,良久,头顶忽然投下一抹阴影,一抹温热往她柔软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叹气声,“哥哥再过一天,就要出国了,你确定就这么一直跟我僵持下去,跟我闹别扭?”
安静的空气里,能清楚地听见水滴降落地面,与其碰撞后发出的嘀嗒声,霎时间,嘀嗒嘀嗒的水滴声里,多了一抹断断续续抽噎的压抑哭泣的气音。
“呜哇……”
谢时安瞳孔放大,眼里的错愕一点一点地炸开,他手忙脚乱地拿出包里的纸巾,替她擦拭泪花,他一边安慰哭成泪人似的小女孩,一边无奈地扶了扶额,他真是实在没想到她会哭,而且还哭得这么大声,女孩的哭声响彻云霄,引来了不少路人目光。
渐渐地,逐渐壮大的路人队伍,让沈知喃即时停了哭声,大概是察觉到这样有些丢脸,抽噎了几下,犹豫再三,悄悄挪动了脚步避到谢时安身后。
谢时安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他有些好笑地替她挡住了路人的打量,“擦擦眼泪,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往后跑。”
沈知喃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串糖葫芦,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
“一,二……三,跑!”
等离了人群,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谢时安虽然喘着气,但也不忘兴师问罪,“说吧,喃喃,我哪儿得罪你了,这都躲我几日了,嗯?”
沈知喃心虚地别开目光,手指抓了抓衣角,心里有些发慌,“我……我没躲你,时安哥哥。”
“行,你没躲我,好了,别哭了。”谢时安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残泪。
沈知喃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追问下去,一时间也有点怪自己太任性了,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自己还那么幼稚,因为自尊心作祟,还那样刁难人家。
“对不起时安哥哥,我……”
巷子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凌瑶脑袋一露,发出疑问,“咦,知知,时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凌瑶“呀”了一声,立马从暗处窜了出来,跳到沈知喃眼前,视线一近,立马就发现了沈知喃红通通的眼眶,她顿了一下,转头瞧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谢时安,然后忍不住瞪眼质问谢时安,“时安哥,你欺负知知了?”
沈知喃立马拖了一把凌瑶,凌瑶踉跄地退了两步,被人拉到身后,然后就听身后人压着声音向她解释,“阿瑶,你别误会了,我是因为……因为不小心磕到了脚,才哭的,跟时安哥哥没什么关系。”
凌瑶觑了她一眼,“真的?”
那模样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沈知喃只好信誓旦旦地说道,“真的,没骗你!”
谢时安插不进二人的话题,只好移步到一处,手环抱胸口处,靠墙假寐,安静地等待着两人说完话,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手臂处。
“凌瑶,你好了没?”巷子外一到陌生的声音传来,语气听起来貌似有些着急,见凌瑶许久没回应,有催促道:“你快点,再不来我们就自己走了。”
眼见对方要走了,凌瑶立马朝外头回应,“诶呀,知道了,你别催了,我还有一会儿就好了,急什么呀这是,马上马上。”
“阿瑶,这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孩子,你什么情况?”
凌瑶防备地看了眼靠墙假寐的人,然后低声朝沈知喃耳语了几句,沈知喃听完,眼睛一亮,张大嘴巴,眼看着话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凌瑶见势,立马捂住她的嘴巴,轻轻警告道:“嘘,你不要声张。”然后又再瞧了一眼谢时安,回过头又对她讲道:“而且,你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保证,我就放开你。”
沈知喃眼神飘到巷子外,眼里的好奇想藏都藏不住,满腹疑问都憋在嘴里,可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无奈,她只好连连点头答应。
凌瑶这才松开了她,“我急着出发,先走了,晚点再给你解释,拜拜,知知。”
人说完话,一下子就飞奔出巷子外,不到一会儿,就见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迎着微风扬长而去。
等人走了,谢时安这才重新出现在她眼前,高大的身影遮挡在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插着裤兜,超她示意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知喃小鸡啄米似地乖乖点头。
谢时安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矮小的影子,沈知喃不满对方高大的身影遮住自己的影子,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试图让自己被挡在暗处的影子探出个头。
路旁的路灯忽明忽暗,参差不齐的亮度,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偷工减量,才让这些路灯的亮度有些亮得闪瞎人的眼睛,有些则是暗得连底下的小坑都瞧不清。
“你在干嘛?”
沈知喃正跟在谢时安的影子出走着,本来还在发呆,一下子就被他冷不丁的问话,吓得惊了一下神,思绪回笼,她眨了眨眼,缓缓回道,“时安哥哥,我想让我的影子能和你的影子一同并肩,所以我正在尝试怎么让你的影子和我的达到一样的高度。”
谢时安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沈知喃撇了撇嘴,“好吧,我知道,是我太幼稚了,走吧,我们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吧,我想吃点辣条。”
忽然,一只手从她的腿弯穿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臂弯出,视线在往上移的那一刻,沈知喃立马就双手搂住谢时安的肩。
“怎么样,现在和我一样高了么?”谢时安好笑地看着她。
沈知喃除了瞪大眼睛外,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了,她机械地往转了下脑袋,往后一瞧,果然,那地上的影子,并齐了,都是一样的高了。
“怎么样,满意了吗?”
“嗯,真的一样高了。”沈知喃已经开心得答非所问了。
谢时安忍俊不禁地将人放了下来,“好了,我已经让你和我一样高了,怎么样,现在你可以心满意足回家了吗?”
沈知喃小头捣蒜似地点了几下,“嗯呢,我心满意足了,回家啦!”
只是满足了她一点,她整个人就已经喜出望外了,一路上嘻嘻哈哈个不停,连手里一直拿着的糖葫芦也跟着吃了个精光。
月光挥洒而下,谢时安放慢了步伐,不动声色地往前快走小女孩几步,慢慢地,皎洁的月色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两道影子在月色重合在一起,达到了一样的高度。
在即将踏入第二级台阶之际,沈知喃脚步忽然在半空止住,踩下时调转了方向,人也随之转了个方向,转瞬间,整个人就转过身奔下了楼梯,朝准备离去的背影跑去。
“时安哥哥,等等!”
将要乘车远去的人,匆匆叫停了司机,摇开了车窗,沈知喃见状,立即加快步伐,等跑到人跟前,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拉链,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然后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他。
“给……给你。”
谢时安收下礼盒,抬眼问她,“这是?”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预祝你出国留学一切顺利。”
谢时安静静地瞧着她,用兄长的语气跟她嘱咐道:“行,你的礼物哥哥收到了,等我出国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了大学,哥哥一定回会来的。”
沈知喃忍了忍泪意,认真的点点头,哭笑道:“时安哥哥,你说的,等我考上了大学,你一定会回来瞧我的,不许食言!”
谢时安:“嗯。”
告完别,沈知喃站定在路灯下,默默地注视着慢慢驶离的车辆,直至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