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郎朗。
长刀出鞘。
裴行虎神情凝重,刀尖对准苏亶:“大人,不要再靠近了!”
苏亶面色如常,继续向前。
他每往前走一步,裴行虎等人都要往后退一步。
眼见如此,他嘴角的笑容更盛。
陈渊怕是命不久矣。
“拦住了本官,拦得住天下人的安危吗?”
苏亶冷笑一声,脚下更快。
裴行虎眼中更多慌乱,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
“飞熊卫指挥佥事?可笑。”
苏亶眯起双眸,大手一挥,喝道:“随本官前去见皇上,淮河民变再起,北境战况有变,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也敢阻拦?”
话音落下,他大步流星的往乾清宫走去。
一众官员追在他身后,目光坚定,脚下生风。
片刻,众人来到乾清宫外。
姜阳就挡在乾清宫正门口。
他冷着脸呵斥道:“任何人敢往前一步,斩!”
“为江山社稷而死,乃是我等之幸事,有何可惧?”
话音刚落,苏亶带头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几十名官员齐齐上前。
瞬间,姜阳脸色铁青。
“姜阳,收起你的刀,你吓不住我们。”
苏亶眯起双眸,径直朝前走,丝毫不怕前方拔刀挡在身前的士兵。
“你敢!”
姜阳咬牙切齿,却吓不住苏亶的脚步。
直至苏亶来到他面前,周围的士兵也没有一人敢真的上前动手。
苏亶回头看了眼那些士兵,忽的一笑,拍了拍姜阳的肩膀:“兵啊,这就是兵,你的兵。”
说完,他大笑着朝殿内走去。
砰。
推开殿门。
“谁!?”
一声询问跟着响起。
只是这声音很是沙哑,也很无力。
苏亶眉头一挑,当即高声喊道:“微臣苏亶,有要事上奏!”
“明日再说。”
陈渊回了一句,声音平缓很多,但听起来还是中气不足。
一听这个声音,苏亶心中不免畅快很多。
什么皇帝?
那不还是让他死,他就得死?
择日不如撞日,杀了他,等待晋王入京!
“皇上,昨天递交上来的折子,淮河以南又有民变。”
苏亶缓步上前,绕过眼前的玉屏风,声音愈发的缓慢:“还请皇上调兵前往镇压,此事容不得半分耽搁。”
三两步来到榻前,苏亶神色一滞,随即面露大喜。
陈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房梁。
“皇上,您没事吧。”
苏亶忍着嘴角的笑容,伸手要去抓陈渊的手。
陈渊无力的晃动手,艰难的说道:“退下,不得……退。”
啪。
苏亶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指搭上脉门,脉象微弱。
这哪里是时日无多,这是将死之人!
看来这天下,要易主了。
早知如此简单,还需要晋王费心起兵?
“松,松手。”
陈渊摇晃脑袋,想甩开手,却没有任何力气。
“皇上龙体欠安,江山社稷系于皇上一身,微臣怎敢离去?”
苏亶眯起双眸,当即甩开陈渊的手,笑着起身朝书案走去。
书案上,圣旨、玉玺整齐摆放。
“皇上有话说不出口,微臣就斗胆代笔了。”
苏亶拿起笔刷刷点点的写着。
陈渊艰难的撑起身子:“苏亶,你想要造反吗?”
“皇上言重了,微臣是为了天下着想。”
“晋王爱民如子,雄才大略,比您更适合。”
“您放心,等到晋王入京,微臣亲自为您寻一个好去处。”
苏亶闻声大笑,拿起玉玺,重重的盖在圣旨上。
紧跟着,他迈步走向门外。
殿阶下的一众官员,齐齐跪拜在地。
裴行虎与姜阳带着士兵站在广场上,目光如炬。
“杨玉书,过来。”
他招手叫来杨玉书,附身贴耳叮嘱几句,杨玉书领命赶忙朝着宫外跑去。
“虎贲左卫退到宫外,封锁城门,飞熊卫调兵赶往东华门。”
接着,他大手一挥,冲着下方的姜阳和裴行虎下令。
两人闻声面色大变,相视一眼,姜阳往前迈步要冲向殿内。
“我要见皇上,你一口之言,我怎么能相信?”
“你想要硬闯宫门?”
啪嗒。
苏亶甩出圣旨,准确的砸在姜阳的脚前。
姜阳捡起圣旨看了一眼,面色大变:“这不可能,这是……”
“你想违抗圣旨?本官等着你这么做,进去吧。”
苏亶侧身让开,示意他进殿。
只要姜阳一脚迈入乾清宫,那就是违抗圣旨,死罪难逃。
他很乐意用这种方式,光明正大的除掉姜阳。
姜阳站在门口,看了眼圣旨,又抬头看看苏亶,思量再三,咬牙道:“我要留下一百精兵保护皇上!”
“随你。”
苏亶淡然一笑,转身进殿。
不过片刻。
殿外士兵尽数退去,由锦衣卫接管了一切。
苏亶静静坐在榻前,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陈渊半死不活的躺着,一言不发。
咚咚咚。
忽的,殿门被叩响。
“爹,锦衣卫已经接管一切。”
苏坡推门进入殿内。
“皇上,我儿官复原职,可算得上是皇上的功劳啊。”
就在刚刚的那一刻钟,苏亶又是一道圣旨,恢复苏坡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
在此期间,陈渊就跟死人一样躺着。
“爹,外面那一百士兵,已经全都缴械打入大牢了。”
苏坡来到榻旁,扫了眼陈渊,见陈渊还在盯着房梁,大笑:“这就是皇上啊,啧啧,原来也是肉体凡胎,我还以为真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呢!”
说着话,他还伸手捏了捏陈渊的脸。
“啧!别捏。”
陈渊皱眉扭动了一下头,问道:“锦衣卫都来了?”
“那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两千锦衣卫尽数来到乾清宫外!”
苏坡大笑不止,抬手要拍打陈渊的脸,岂料陈渊侧头躲开了他的手,可他仍没发现异常,伸手摁住陈渊的肩头,挑眉道:“皇上身体好了很多啊,还知道躲闪了?”
“皇上,事已至此,还是不要……”
此话一出,苏亶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话刚说到一半,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对。
他不是动弹不得吗?
怎么突然可以躲闪了?
苏亶再抬头看向陈渊,毫无虚弱的模样!
“小心!”
他猛地站起身,拉着苏坡后退两步。
下一刻,陈渊坐起身伸个懒腰,扁了扁嘴,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的手中不会就只有这两千锦衣卫吧?朕记得兵权都在你手里啊,城外的京营还有八千人没有调往边疆,你想谋逆,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不让他们过来?”
“你,你怎么!”
眼望陈渊行动如常,苏亶登时汗毛倒数,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陈渊从胳肢窝掏出一个鸡蛋,笑道:“你也就会个把脉,一个鸡蛋就能把你打发了!”
“你装的!?”
瞬间,冷汗浸透苏坡的衣衫,他右手抓住刀柄:“你,你!”
“我我我!结巴什么?我要是不点头,你们俩这狗东西能进的来皇城?还想造反,你们也配?”
陈渊翻个白眼,再无半分虚弱之态。
眼见如此,苏坡看了眼父亲,环网四周,殿内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爹!外面全是我们的人,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咬牙一跺脚,当即拔出腰间长刀,在老爹点头之后,直接扑向陈渊:“狗皇帝,受死!”
轰。
未等他靠近陈渊,房梁上落下一团红影,准确无误的砸在苏坡的身上。
强悍的力量,直接压断苏坡的脊柱,让他直接对叠在地上,脊柱骨顺着胸腔刺出,鲜血横流。
咚、咚、咚。
又是一阵轻响,十几道红影从房梁上落下,清一色的红衣,手持长刀,目光如剑,死死的盯着苏亶。
其中一人落地后,从腰后拿出一块大布盖住苏坡的尸首。
眨眼之间,苏坡命丧于此。
局势瞬间的变化,儿子的死亡,让苏亶愣在原地,说不出任何话。
陈渊眉头一挑,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朕看了半天的房梁,就等着你俩抬头,可是你俩是真不抬头多看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