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鹤越想心里越凉。
有锦衣卫在，他这十几个人，就算想来硬的也来不了。
真要闹起来，夏宁借机把他杀了，杀了也就杀了。
想到此处，孙云鹤面色不断变化，咬着牙，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卑职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先是想着夏宁四叩首，孙云鹤随后看向自己手下的厂役。
“把刀收起来，退下，莫要惊扰了太子殿下。”
夏宁看着孙云鹤怂了，心中觉得可惜。
这位孙云鹤还是比许显聪明的。
许显光知道他背后有魏忠贤撑腰，可许显不明白，就算是魏忠贤也不能明着和皇家对着干。
有些事可以暗中做，但决不能放在明面上。
即便是魏忠贤，也会对外宣扬自己是陛下最忠实的臣子。
毕竟，乱臣贼子的帽子太大了，一旦扣下，天下人讨伐！
可许显显然不懂，把这些事挑在了明处，日后就算魏忠贤想为许显翻案，都不好下手。
倒是这我孙云鹤，作为东厂的理刑官，魏忠贤身边的人，确实学到了几分魏忠贤的狡猾。
今日这局面，夏宁是希望孙云鹤闹起来的，只要闹起来，夏宁就有机会再杀魏忠贤一个走狗。
孙云鹤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夏宁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孙云鹤，还是放弃了杀他。
“许显私自对重臣用刑，后面说的话也当诛，就算杀了，魏忠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孙云鹤既然识趣，没必要为了杀一个走狗，留把柄在魏忠贤那个老狐狸那里。”
夏宁心中也有思量。
孙云鹤的性命和对局势的影响在夏宁心里盘算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饶他一命。
“滚。”
夏宁连再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孙云鹤作为东厂理刑官，被人畏惧，除了在魏忠贤面前，任谁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看了看许显还没凉透的脑袋，孙云鹤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卑职遵命！”
不敢把丝毫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孙云鹤带着厂役退出了镇抚司衙门。
丁修和卢星剑看着孙云鹤就这么怂了，连局硬话都不敢说，心潮澎湃。
两人胸膛高高挺起，好像回到了当年，魏忠贤还未插手锦衣卫之时。
沈炼眼中也多了些神采，站直了身子。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自从东厂节制锦衣卫，自从陛下沉迷修道，东厂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锦衣卫胸口。
如果是为了陛下办事，就算有东厂节制，他们也能接受。
可他们眼看着魏忠贤的野心越来越大，东厂变成了魏忠贤的老巢，锦衣卫中也有很多魏忠贤的党羽。
这些人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忠诚，他们只想靠着魏忠贤这颗大树，升官发财！
锦衣卫当初毕竟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忠心耿耿。
不少忠义之士，也向皇帝禀报过魏忠贤的野心，让皇帝小心。
可陛下自从修道之后，这些事一再不管，那些忠义之士，也被魏忠贤残害。
沈炼和几位千户，为了能留在锦衣卫中，为陛下所用，忍辱负重，甚至算的上苟且偷生。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皇帝需要用人的时候，他们还能为了皇帝，为了大夏办事。
不至于皇帝身边只剩下阉党的走狗。
只是，这个时代的忠臣太难做了。
奸党当道，哪里有忠臣活路。
他们一开始不止这几人，只是死的死，归顺的归顺，能坚持到如今的，只有他们了。
之前陛下让沈炼查下毒和太子遇害的事，沈炼知道其中凶险，可心里是高兴的。
那一刻，他们觉得这么多年，没有白忍，没有白坚持！
今日，夏宁为太子，顶着魏忠贤的压力，杀了许显，救沈炼出来。
这之中的种种，沈炼也好，卢星剑和丁修也罢，都感到一股久违感受到的热流，从心里涌出来。
曾几何时，忠臣已经成了别人笑话他们的烙印，甚至他们自己都怀疑过，他们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直至临危受命，大夏危难之际，皇帝把重任托付与他们，太子为了救沈炼不惜以身犯险！
沈炼身体虚弱，可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他站的笔直，走到夏宁对面。
“殿下救命之恩，沈炼没齿难忘！”
沈炼说罢，跪在地上，叩首感谢。
夏宁连忙扶起这位忠心耿耿的指挥使。
“快快请起，沈指挥使一心为公，是为了完成我交代的事，才身陷牢狱之中。”
“应当我感谢沈指挥使才对。”
沈炼起身，叹了口气。
“殿下不该来救我的。”
这句话夏宁有些意外，卢星剑和丁修却猜到了沈炼要说什么。
这两人跟着沈炼多年，太清楚沈炼的性格了。
“殿下现在贵为东宫太子，以身犯险来救微臣。”
“若是殿下出了意外，卑职万死难辞！”
“况且，现在许显死了，魏忠贤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魏忠贤权势滔天，若是发难，殿下恐怕难以应对。”
“卑职死不足惜，若是让殿下被魏忠贤抓住把柄，卑职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殿下，面对陛下。”
沈炼一番话赤诚无比。
他不是个擅于拍马屁的人，他的性格也让他做不出这种事。
每一个句话，都发自真心，发自肺腑。
夏宁也清楚，沈炼不是要表忠心，他是真这么想！
从孤身离开锦衣卫指挥司，去了北镇抚司开始，沈炼就没想活着出来。
他在用自己的命，为夏宁争取时间！
这一天时间，至关重要！
正因为这一天，夏宁能布局乾清宫，从幕后走到前台，有了和魏忠贤对抗的资本。
若不然魏忠贤有了防备，又怎能在魏忠贤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自己成为太子的事，成为定局！
夏宁抚着沈炼，叹了口气。
“你忠心为我办事，我若连保下你都办不到，都不敢，还有什么资格，让你们为我卖命。”
“这世道，难道忠臣就该被压迫，甚至被残害？”
“即便这种不合理的事在现在的大夏到处都是，他也是错的！”
“本宫就是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