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叫他二哥哥

松鹤堂内

一屋子女眷坐着用饭,都是顾清浅的姐姐妹妹。

当着老太太面,对待冷溶。她们不像往日那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反而齐齐掩饰满眼厌恶,虚伪出声,言不由衷夸赞冷溶懂事乖巧,会替老人分忧解劳。

气氛恰好,侯府老太太也高兴。

让丫鬟给冷溶夹菜,面露为数不多的慈爱。

“多吃些,你身子柔弱,出嫁前,仔细将养将养。”说罢抬头看着丫鬟,嘱咐,“茗香,待会儿给姑娘拿些燕窝过去,从我份例里出。”

“是。”茗香躬身回应。

“多谢老太太。”

冷溶从容应对,脸上带着柔软温柔的笑,一双眼清冷无情,不带任何情绪。

其他人,当着老太太面自不会说刻薄的话,反而个个说好听的话恭维,可嘲讽鄙夷的眼神,却一个不落丢在冷溶身上。

冷溶低头,全当看不到。

这一世,她不会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她心情。

用过饭,侯府世子顾岐林来给老太太请安。

他立于花厅之中,脱下了黑金色大氅,着黑金色锦衣华服。

头戴黑色金冠,剑眉锐利,眉骨高,一双桃花眼冷酷而无情,高挺的鼻梁,形状完美的嘴唇,整个人俊美凌厉又矜贵,孤高冷傲。

冷溶瞧了他一眼便快速低下头,不是她的,便不要肖想,不然,徒添悲剧。

她心头乱,眼睫轻颤,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直到听见有人叫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人发呆,忙回过神来。

“溶溶似乎有些不同了。”

顾岐林冷沉的嗓音,幽暗不明的眼神,让冷溶心底一麻,旋即一阵刺痛,痛楚遍布全身让她浑身冒冷汗。

面上除了小脸白一些,一切如常,冷溶起身乖巧温柔的行礼,“见过二哥哥。”

“嗯。”世子爷声调冷沉喑哑,朝冷溶一步一步走近,灼热体温仿佛也传到了冷溶身上。

冷溶握紧手帕,指甲陷入手心,妄想用疼痛控制自己乱跳酥麻的心。

冷溶,他是顾清浅的哥哥,是定安侯府世子爷,他叫顾岐林,他不是你可以心动的人,你也承担不起对他动心的代价。

还记得上一世吗?

他为了自己的妹妹,毫不犹疑动手打了你,用那种嫌恶冰冷的眼神看着你,让你滚。

你对他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罢了。

他永远不会喜欢你,甚至,也不会认真看你哪怕一眼。

再者,你要替顾清浅嫁给秀才沈墨,为人妻者怎可心藏他人?这是不忠。

冷溶压下满心苦痛,迫使自己抬起头,强忍心底疼痛,眉眼清淡平和看着眼前之人——顾岐林。

“二哥哥怎么今日回来?找到清浅姐姐了吗?她怎么样,还好吗?”

她漂亮的杏眼像一汪深潭,潭底藏满了她的泪她的血她的痛,水面上却又清幽雅致,让人瞧不出丝毫异常,平静一片。

顾岐林在冷溶这双清澈无一丝私情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没找到。”顾岐林说了句,退后两步。

他高挑挺拔的身体像一堵压抑的高大火墙,将冷溶的理智快烤干了,叫她口干舌燥,他的退后让她重换生机,松了口气。

其他人说起顾清浅的事,没注意到他们两人间的情形,顾岐林上前跟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其他人在一旁纷纷出声讨好附和,同顾岐林一起,将老太太逗得满脸笑容,直拉着顾岐林的手叫心肝,说他出门在外,她很是想念,又问他吃饭没,去见过他母亲没。

顾岐林一一回答,面对老太太,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与对待别人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直到老太太累了,他才离开了松鹤堂。

他身边人在随他离开前,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冷溶。

冷溶没在意。

老太太乏了,强打着精神拉着冷溶小手,与她说要给她一间铺子作为补偿,冷溶没有拒绝。

她的父亲死前,给侯府敛了上千万两白银,侯府给她的一切她全当补偿,没有一丝推拒心里。

从松鹤堂离开,冷溶站在院子门口驻足。

抬眸远远看了一眼顾岐林住的朝晖院,直到一缕东风吹进她水盈盈眼眸里,她才回神,带着一脸担忧的书夏离开了松鹤堂。

这一生,她要远离侯府,远离顾清浅,远离,顾岐林。

要生一个儿子与女儿,活得恣意一些。

决定替嫁后,冷溶亲自为自己缝制嫁衣。

她不想穿顾清浅的嫁衣,嫁妆她也重新选了,但凡顾清浅喜欢的她一样没要。

侯府的人并不觉得麻烦,他们很开心,因为这样可以留下顾清浅喜爱之物。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眨眼到了暮春。

下了雨,听雪院内的青竹绽放了身姿汲取雨水。

冷溶做好了嫁衣,上辈子死于十八岁,在红袖招孤零零生下女儿,也没穿过一次嫁衣。

她迫不及待将最后一针结束,想穿上试试。

书夏将窗户支开,能让她的姑娘偷得院子里最后一抹春色,回头瞧着姑娘的举动,忍不住打趣,“姑娘不知羞,竟要穿嫁衣。”

“莫让人知道就好。”冷溶笑着,纤细白净的小手忍不住细细触摸嫁衣上的一针一线。

“我去关上院门?让书嬷嬷守着。”书夏说着,蹦蹦跳跳出去了。

一会儿她就跑回来,脸上笑容止不住,“书嬷嬷说她会拼命替姑娘守着院子。”

“待会儿赏你们。”冷溶将身上浅绿衣裙褪下,绑好的丱发散下,坐在摆满珠钗簪子的梳妆台前,让书夏给她挽发髻,换嫁衣。

顾岐林与墨竹说着事,来到听雪院,见得守门的书嬷嬷一脸鬼祟,顿生疑心。

“去看看。”顾岐林吩咐墨竹,墨竹正要去,他又叫住墨竹,“你回去,我亲自去看看。”

院内的主仆俩并不知道这些。

书夏亲自给冷溶带上凤冠,将她朱唇抹得殷红,又小心翼翼扶着她起身往外走,“姑娘,慢一些。”

躲开书嬷嬷,立于墙头负手而立的顾岐林,看到了一抹红从屋里慢慢移动出来,旋即,那抹红越来越近,越来越突出。

直到完整的一抹红出现在清幽雅致的院子里,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