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达莉亚的“爱”

莎伦紧紧闭上了双眼，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本以为能够坦然面对这些，但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

罗斯自然发现自家女儿的异样，连忙将其抱在怀中，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低语，“没事的，这就是一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

“很快就会过去。”

卢克却是站在一旁，语气平淡地说道，“这就是现实。在这些恶意之下想要做好人，你就得比坏人更坏，恶人更恶。”

“你…”

罗斯怒视卢克，怪他教坏小孩子。

卢克耸耸肩，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莎伦紧紧抓住罗斯的衣服，低声道，“妈妈，我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现实使人成长。

她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理解了一些社会的沉重现实。

卢克没有理会相互安慰的母女二人，将视线落在场中，很快便发现了不同。

在一地等等血肉碎块之中，有一个人竟然安然无恙。

她头发花白杂乱，面容枯槁，身着乞丐一般的破烂麻衣，跌坐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污。面色时而悲戚时而发笑，口中呢喃着不知所谓等等话，看上去已经完全精神失常了。

阿莱莎周围的那些生锈铁丝如死神镰刀般收割着所有人，却唯独避开了她。

就像是不想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达莉亚，阿莱莎的生母。

三十年前，面对那些信徒执行火刑的意图，她没有阻止，只是默然承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被送入火刑架。

怨恨么？

当然。

在无数的日日夜夜中，阿莱莎无数次问过自己：她为什么不能站出来，为什么就不能为她抗争哪怕一句话。

即便失败了，但至少努力过，她都不至于那般绝望。

但没有，她所苦苦等来的唯有沉默，唯有逃避。

没有过真正感受过母爱的呵护，阿莱莎才会对莎伦那般的羡慕，以至于嫉妒

有罗斯这样肯为她深入魔域的母亲，何其幸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再看生母达莉亚，阿莱莎心中深沉的恨意和失望，全都化作了冰冷的无视。

相忘于天涯，或许就是两人间最好的结局了。

达莉亚也明白这一点，才会如此崩溃吧。

但这又能怪谁呢？性格决定命运，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丰收时节，阿莱莎完成了最后的收割，内心积蓄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被仇恨的火焰煎熬数十年的内心终于归于平静。

教堂中央，血与火的地狱场景消失，重新恢复成了平平无奇的地面，只是多了许多尸骸的碎块。

现在距离真正的救赎只差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阿莱莎本体、紫衣阿莱莎（恶念分身）都看向了莎伦。

莎伦若有所感，也睁开了眼睛从罗斯的怀中站起身子。

六目相对，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是时候了。”三道声音同同时响起，阿莱莎本体、紫衣阿莱莎化作红黑两色细流汇入莎伦体内。

罗斯下意识想要阻止，却被卢克拉住了。

“这是他的归宿，也是她的救赎。”

在卢克的感知中，随着阿莱莎大仇得报，极端的负面情绪被宣泄一空。此刻，只需要三者合为一体，补足各自的缺失，阿莱莎才能够真正完整，回归以善念为主的健康人格。

魔鬼爪牙-1，他距离完成任务就又近了一步。

不用和阿莱莎敌对而花大力气去除魔，卢克自然乐见其成。

闻言，罗斯没有继续阻拦，只是紧紧盯着莎伦，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很快，阿莱莎的本体和恶念分身全部消失，只有莎伦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

莎伦睁开眼睛，看向罗斯的眼神满是孺慕和喜悦。

“妈咪——”

她飞扑到罗斯的怀中，甜甜的呼喊几乎要将罗斯的心融化掉。

天可怜见，她的莎伦小宝贝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走，妈妈带你回家。”罗斯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和丈夫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离开教堂的时候，异变陡生。

被肉泥血污覆盖的教堂地面忽然间光芒大作，猩红之色充斥着教堂大厅。无数血色文字在空中飞舞，化作一条条锁链将莎伦死死锁住。

而罗斯，则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势给震得飞了出去，在地上划出很远，双手血肉模糊。

但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顾着起身看向莎伦，“莎伦——”

“妈咪...”莎伦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弄懵掉了，一时间惶然失措。

“真是抱歉，你们还不能走。”

一道柔媚的嗓音忽然响起，让罗斯和莎伦皆是一震。

他们循声看去，就见达莉亚缓缓站直身子，枯槁的白发无风自舞，双眼放光地看着莎伦。

那眼神，就仿佛是饥饿数天的狼终于等到了美味的午餐，让莎伦不寒而栗。

“你...到底为什么？”罗斯发出了质问。

无论是阿莱莎还是莎伦，本质上都算是达莉亚的女儿。

可为什么这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恶意？

这种魔法...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砰砰砰——”

达莉亚没有来得及回答，一连串的枪声便强势插入，正是卢克。

“砰砰砰——”

高爆能量子弹在一层光幕上炸开。那足以将城墙轰出个大坑的子弹，却只是让这层光幕荡起微微的涟漪。

“呵呵，小巫师，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达莉亚微微侧过头，看向卢克的眼神满是轻蔑。“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卢克默不作声，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和这种手段莫测的女巫为敌。

但没办法，看这家伙的眼神就知道，高傲的女巫压根儿就没把卢克放在眼里。

阿莱莎是道大餐，要放在前面，卢克算是餐后甜点，收拾阿莱莎她会一并料理。

所以，他根本没得选。

“当——”

卢克裹挟着狂风，闪身来到达莉亚跟前双手持艾德曼合金刀当头劈下，却还是被光幕所阻。

“呵呵，你...”

达莉亚刚要开口嘲笑两句，一股难以言说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令她瞬间从容全失，面目狰狞起来。

“滚！”她一声大喝，强大的冲击波透体而出，将卢克掀飞远远撞在教堂的墙壁之上，砸出了个凹陷。

“呼~~呼~~”

女巫喘着粗气，看向卢克的眼神满是恼怒。“竟然能伤到我的灵魂，小巫师，你还真有点儿手段。”

“呵呵，前辈当面，要是不拿出点儿真本事可是会被小看的。”卢克轻飘飘道。

“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自信。”达莉亚冷笑着，双目之中猩红光芒大放，周身黑色雾气涌动，化作一条狰狞的巨大蟒蛇，吞吐着蛇信朝着卢克扑了过来。

“砰砰砰——”

面色大变，脚尖轻点在教堂之中来回移动，躲避着蟒蛇的撕咬和蛇尾鞭挞，不时地还发射出几枚能量子弹

“轰——”

一颗高爆子弹击中了蟒蛇的脑袋，将其瞬间炸开。

“嘿嘿，这个‘正能量’还是有点儿用的嘛。”卢克笑道。

他的能量子弹本就威力不俗，再有“正能量”这一技能加持，对于黑暗生物的伤害直接翻倍。

可惜他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达莉亚又是召唤出了蟒蛇——还是两条。

“还来？”卢克眉毛直跳，这个娘们儿还真看不起人，就拿几个萌宠就想打发他？

“砰砰砰——”

他又是几颗子弹打出，将蟒蛇击打地溃散成了雾气。但转瞬之间，又化作四条蟒蛇。

“还越打越多了！”卢克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然后就没机会讲了。

因为蟒蛇已经开始了围攻。

而另一边，达莉亚在用蟒蛇牵制住卢克之后，便缓步来到了莎伦跟前。

“知道么，阿莱莎，我为了这一天可是足足等了三十年呢。”

“为...为什么？”莎伦面朝达莉亚，双目无神，脸颊之上两行清泪落下。

“为什么？因为你是如此的特殊，特殊到让我根本无法放手啊。”兴许是憋了太久想要找人倾诉，也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自觉不会翻盘，达莉亚竟然真的和莎伦解释起来。

故事并不复杂。

达莉亚本身就是个女巫，其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猎巫时代。

在那个人尽敌国的年代，为了活下去，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向那些道貌岸然者复仇，她的先辈们选择与魔鬼签订契约。

她们成功了，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但她们也失败了，因为她们死后灵魂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魔鬼。

地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魔鬼更不是什么慈善家，灵魂落在这样的存在手中，其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因此，每一任都会给后人留下警示，让后人不要被力量所迷，与魔鬼做交易。

可惜，力量太过诱人，后辈依旧前赴后继为地狱的建设添砖加瓦。

直到达莉亚这一代，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她有了一个孩子，也就是阿莱莎。这个孩子很特殊，拥有着难以想象的魔法资质，一旦将其开发到极致，便足以使意志扭曲现实，甚至开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当意识到了这一点时，达莉亚欣喜若狂，立刻开始构思阿莱莎的潜能激发计划。

于是，就有了后来阿莱莎的一系列遭遇。

她在学校所遭受的霸凌，被小镇人员的孤立，甚至于最后被送上绞刑架而不死，都是达莉亚一手导演。

为的就是激发阿莱莎的负面情绪。

她成功了，阿莱莎生生制造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但她也失败了。黑化之后的阿莱莎强大而充满着攻击性，想要将其吞噬融合需要耗费相当的功夫来准备。

而更让出乎她预料的是，阿莱莎竟然制造了一个善念分身送到现实世界，导致灵魂有缺，不再完整。

这样一来，即便可以吞掉阿莱莎，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无奈之下，达莉亚只能等。

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你一直让我惊喜，知道吗？”达莉亚轻抚着莎伦的脸颊，满是自豪的神情。“这三十年来，你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再增长着。到后来，就算是我也不敢与你正面为敌。如果不是我在一开始在你的灵魂之中埋下了种子，让你对教堂的恐惧始终坚定，我可能都撑不下去。”

达莉亚每说一句，莎伦的面色就苍白一份，双眼之中的光芒便黯淡一分，黑暗浓郁一分。

“不过没关系，你可是我生下的，你想什么我还是了解的。”达莉亚语气是如此温柔，但话却让莎伦几乎灵魂为之冻结。“只要杀掉这帮麻瓜，你的怨气就会消散，就会寻求与善念融为一体，而这也是你的防备最弱的时候，我才能将灵魂控制的魔法铭刻入你的灵魂。”

“果然，这一切如我所料。”达莉亚说完，满意地看着莎伦。

此刻的莎伦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天真烂漫消失不见，重新化作紫衣乱发的模样，双目漆黑，浓郁的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她已经彻底黑化。

“你还真是好懂啊。”达莉亚感慨道，不枉她费了这般口舌，总算让这小家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念动咒语，周围的法阵光芒更盛，地面化作一个泥潭，将毫无反抗的紫衣服的阿莱莎吞入其中，进入法阵开辟的特殊空间之中。

在那里，她将真正完成“消化”。

“咕哝——”

伴随着一阵吞咽的声音响起，达莉亚打了个饱嗝，满面陶醉之色。

“啊，就是这种感觉。力量，强大的力量...”

每过一分钟，她的神魂和魔力都在飞速壮大。

照这个趋势下去，不需要多久她就能够和那个魔鬼分庭抗礼。

不。凭借着这一处维度雏形的小世界，她都有信心将那个魔鬼彻底留下，夺其权柄。

到那时，她将成为拥有领地的地狱领主。只要稍稍给她一点时间消化所得，她将成长为真正的大人物，在强者林立的地狱之中也能够拥有一席之地。

“魔神！”她轻轻呢喃着，“真不错的称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