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土匪窝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姜元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有些哑然。
正常来说，他是不太想收徒弟的。
毕竟他一直在做的，都是减少自己可能遇到的牵绊。
肯带走小鱼，已经是非常看在沈醉的面子上。
并且是死沈醉的面子，活沈醉都不行。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是把石头送到附近的村镇，留给他一笔钱财即可。
但是石头如今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若非自己的穿越，石头的人生就是牛二的人生。
而现在石头眼中的光芒，却又和当年姜元在离开半山村之前一模一样。
那是对离开大山的渴望。
短暂的沉默，对石头来说几乎度秒如年。
少年心中的冲动很快退去，眼中有一些失落。
石头清楚，村子里，无论什么样的手艺人，收徒弟都是个大事。
没有十年八年的磨炼，老师傅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教给徒弟。
村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姜元这等神仙般的人物。
沉默结束，姜元决定给石头一个机会。
“起来吧。”
姜元平静的声音，如同判决一般在石头耳边响起。
“是。”
石头失魂落魄的站起。
“在这等着我，哪也别去。”
姜元叮嘱了一声，便拖着死狗一般的壮汉进了屋子。
在接连敲碎了壮汉五根指骨后，他很痛快的交出了姜元想要的。
姜元满意点头。
北方人就是痛快。
那是一枚黑不溜秋的木牌，上面空空如也。
姜元问道：
“这东西怎么用？”
“你想弄死谁，就用对方的血把名字写上去，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有用。”
壮汉有气无力的答道。
姜元想了想，问道：
“你在半山村杀过一个人，还记得么？”
壮汉心中一惊，恐惧的表情一闪而逝。
这种情况下，被问这种鬼问题。
傻子都知道对方是来寻仇的。
他做冥思苦想状，片刻后，茫然摇头：
“杀人？
这谁记得住。”
姜元对他的回答自然不会满意，轻飘飘将手指搭在壮汉手指上。
壮汉被吓了一哆嗦，谁家好人掰手指头这么温柔的？
他连忙说道：
“老子......我很少杀人的。这种事都是李飞做的，和我没关系。
对，就是他，是他在半山村抢牛时杀了个愣头青。”
姜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
“啥？”
“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球会偏下。”
“但是你刚刚回答我时，眼睛没动。”
壮汉汗如雨下。
姜元突然把石头喊进屋，问道：
“这家伙叫什么名字？”
石头看到壮汉的惨状，明显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听说叫刘大虎。”
“是么？”
刘大虎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是.....么？”
姜元笑了笑：“一试便知。”
在刘大虎惊恐的目光中，姜元用刘大虎的断指在牌位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不，不，不！
别杀我，我的钱都归你！”
“糊涂，你死了，你的钱也都归我！”
石头一脸震惊，眼睁睁看着，不到一刻钟功夫，李大虎便没了气息。
姜元好奇的打量着李大虎的尸身。
发现对方面色煞白，似是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怪哉。”
他完全搞不懂其中原理，只能将其归结为某种神秘的法术。
不过说实话，这玩意有些鸡肋。
知道姓名，还能搞到对方的血液，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话，用其他方法同样能杀人。
“聊胜于无吧。”
姜元自语一声，将那个木牌收入怀中。
然后，他将目光看向了房间角落。
那里有几个硕大的箱子。
姜元抽出腰间长刀，随手一挥。
箱盖掀开，露出一串一串的铜钱。
姜元眉头皱了皱。
一两银子兑一千铜钱。
这两大箱，至少有几百上千两银子。
不知道是多少村民毕生的积蓄。
杀意在眼中一闪而逝，姜元抬头看向石头，问道：
“知道其他土匪在哪么？”
石头也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说道：
“知道。”
“带路。”
“是。”
石头此时，对姜元的崇拜已经无以复加。
在他看来，永远高高在上的村长刘大虎，已经是世间最强的人物。
可在姜元面前，宛如一个稚嫩的孩童。
又菜又怂。
在石头的带领下，姜元提着长刀，在村中四处点名。
哀嚎声四起。
可无论这些匪徒如何逃窜，都会被姜元准确的堵住。
然后击杀。
姜元没兴趣去分辨这些匪徒到底哪些该死，哪些不该死。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乱世之下，只能用重典。
杀！
只有杀光这些人，附近的村子才能恢复平静。
牛大的在天之灵，才能得到慰藉。
石头的眼神一变再变。
最初，他以为带着姜元清理掉村中的匪徒，是正义之举，是对村子的拯救。
可渐渐地，石头发现有些不对。
这村子的人，几乎民匪不分。
半日下来，姜元已经屠了小半个村子的男丁。
无数村人看向石头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愤。
石头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波及这么多人。
反而让他陷入了一种纠结的状态。
姜元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那是石头心中的人性在挣扎。
其中有对恶的厌恶，有复仇的快感，也有心中的怜悯和善良。
终于，在经过一户人家时，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
“石头，你个狗娘养的，村子里的人好心让你在村外住下，你就这样回报我们！”
石头闻言，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姜大哥，要不算了吧，我们杀得够多了。”
姜元抬头看去，来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起来气势汹汹。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对石头问道：
“刚才杀得那些土匪，给过你吃的？”
石头一愣：“没有。”
“帮你治过病？”
“也没有。”
“帮你盖过房子？”
“也没有。”
“那他们帮过你什么？”
“没有......”
石头张了张嘴，愣在原地。
姜元莫名其妙的问道：
“那你愧疚个什么？”
“帮过你的人，一会挨家上门，给他们回报。
当过土匪的人，挨个清理掉。
至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理他作甚？”
姜元轻轻一挥手，将老者打昏。
随后将手中长刀倒提，递给石头。
“接下来的人，你杀。
现在开始，你就是审判者。
刀在你手中，村中的恶，由你来审判。
箱子里的钱也都归你，村中的善，由你来奖励。
只要你能做得到，我便带你走。
不仅衣食无忧，而且前途似锦。”
“审判？”
石头咀嚼着这个词汇，眼中的迷茫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郁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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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之后，村口茅屋外，石头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用井水一遍一遍的洗去手中的鲜血，可却依然觉得血腥之气无法散去。
“石头哥哥，吃饭。”
小鱼看着失魂落魄的石头，有些担忧的递过一张面饼。
“谢谢。”
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石头原本有些麻木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丝温暖。
夕阳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坐在地上，仔细咀嚼着手中的粮食。
身后的姜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小子，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