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关前,数万北军,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双方并没有立刻开战。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有人知道,那位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究竟在等什么。
明王府,朱博案头,出现了一封来自藏剑关的战书。
落款是邱浩。
朱博默然不语,只是心中的诡异感愈发强烈。
虽然已经从姜元嘴里确认了那位骠骑将军就是当年的同门。
可朱博依然觉得这世界有些荒谬。
岳老一脉,这一代只有他们三人。
三人皆为四境武者,更有一个叛军反王,一个朝廷大将。
这种情况,遍观历史,也不常见。
毕竟岳老虽然是四境武者,但却不是朝堂中人,只是个镖局老板。
“有点意思。”
朱博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传我命令,明王近卫集结,目标藏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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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七,旭日初升。
安静多日的藏剑关前,终于有了动静。
一杆赤红色的大旗,于雄关之上升起。
在朝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明王亲临。
藏剑关的万余守军,原本被邱浩的威势所震慑,有些动摇的军心,瞬间稳固下来。
并且变得更加狂热。
就如同李越和邱浩在天渊朝军人心中的形象一样,在至阳国军队的心中,明王同样也是战无不胜。
战鼓之声,响彻云霄。
浩浩荡荡的北军精锐,于藏剑关下列阵集结。
邱浩一身精铁战甲,胯下赤龙驹,手提丈二玄铁枪,纵马于大军阵前。
城头上,朱博难得换了一袭暗红色甲胄,腰悬君王剑,遥望关下的同门挚友。
双方没有言语,只是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
有惊讶,有喜悦,有战意。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两人立场截然不同,一切交谈都无意义。
只有一方败了,两人才能以同门挚友的关系再度坐在一起。
互相对视了片刻,两人各自退去。
大战爆发。
这一战的激烈,远远超过两国之前的任何一次交锋。
无论是北军还是藏剑关守军,都在以命相搏。
杀声起,战鼓擂。
弓矢、乱石、刀枪剑戟,各种各样的武器与铠甲相撞,乃至撕裂肌肤的声音,在这座雄关上下响起。
震得满山飞鸟尽,丛林走兽藏。
惨烈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五日。
“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
北军军阵前,一名断了半条手臂的天渊将领,赤红着双眼对邱浩说道:
“浮屠铁骑下马步战,已经损失三成,再打下去,就算是胜了,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寻常军队,伤亡三成之后,必然濒临崩溃。
作为攻城主力的浮屠铁骑能坚持至今,已然是奇迹。
邱浩此时同样是面色苍白。
高强度的指挥,就算是他这位四境武者,也有些支撑不住。
他嘶哑着嗓子说道:“告诉弟兄们,再坚持坚持,现在至阳军队比我们更难受。”
正如邱浩所料,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藏剑关内。
朱博的状况,要比邱浩更严峻。
他甚至已经亲自提剑上阵,与北军中的四境武者厮杀。
眼看城头上涌入的北军越来越多,朱博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血色剑光闪过,与其相斗的四境武者,当场便被斩下一条手臂,连忙翻身跳下城头,生怕被趁势斩杀。
“杀!”
朱博一声高喊,提着长剑杀入人群。
一时间,至阳国军队士气大振,一声发喊,朝着攻上城头的北军精锐疯狂杀去。
又是一天过去。
血色的残阳下,藏剑关前烽烟遍地,尸横遍野。
终究是攻城一方损失更大,在三千浮屠铁骑伤亡破千后,邱浩终于坚持不住,下令鸣金收兵。
再厮杀下去,恐怕真的要和藏剑关守军同归于尽在这里了。
仗,不是这么打的。
然而用兵之道,在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从退兵的那一刻起,邱浩知道,若无其他变故,这次南征便要于藏剑关前止步了。
藏剑关,已经成了一条让双方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天渊朝杀不进去,至阳国冲不出来。
这日起,两支军队便在藏剑关开始了漫长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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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的姜元,看着手中的情报,倒吸一口凉气:
“嘶,五天战死两万余人。
这两个家伙,都是活阎王啊!”
乐莺莺看到战报中的内容,同样面色诡异:
“姜混蛋,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还有什么图谋?
你们三个师出同门,他们俩都如此凶残,你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姜元闻言,一阵苦笑:
“天地良心,他俩可都有师父教,我没有。
我就是个镖局掌柜的。”
乐莺莺狐疑的看了一眼姜元,吐槽道:
“我怀疑你在骗我,只是没有证据。”
“咳咳。”
身旁的朱老三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姜大人,这里还有一封信。”
姜元目光看去,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是来自锦衣卫的传书。
“你们现在,已经这样不避讳了?”
朱老三愣了一下,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哦,我唐突了。”
默默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元叹了口气,拆开来信。
其中内容很简单,询问至阳国军队,在荆州方向的部署情况。
“这位镇抚使,真是......”
姜元又是一阵无语。
这种情报,就算他给锦衣卫传了回去,天渊朝就真的敢信?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面朝窗外的朱老三,突然说道:
“明王大人有言,可以将至阳国军队的部署情况告诉锦衣卫。”
“啊?”
这次连乐莺莺都呆住了。
姜元眼角微微抽搐,随即想到了什么:
“有什么条件?”
朱老三转过身,严肃的说道:
“我们想知道,天渊皇帝,如今的身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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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的回信,很快传到了南司镇抚使的手中。
看着姜元,或者说那位明王开出的条件,就连见多识广的镇抚使大人也惊呆了。
本来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差事,结果却收到了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回复。
事关重大,他很快将信件送到都镇抚使于烨手上。
当晚,这封信便到了皇帝案头。
烛光摇曳,将皇帝有些苍白的面色映照得阴晴不定。
手指与桌面的敲击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突然,阴影中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亏你千方百计的隐藏身体状况,结果远在数千里外的反王,都猜到了你身体不佳。
要我说,你还是乖乖把自己献给我,让你儿子登基算了。”
皇帝的手指微微一颤,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您这长生功,还真是伤脑子啊。
我身体不好,除了李越那个死人,无人知晓。
您猜猜,对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猜到我大限将至的?”
此言一出,阴影中的存在,瞬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