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上午。
宋曜在监狱的放风操场上挑人，准备半月后和‘食人魔’见面。
因为高管目前正在打点上下，为宋曜争取‘临时出监狱’的名额。
并且为宋曜找弟弟，以及协调其余监狱。
高管虽然利益熏天，但也真的办事。
但宋曜知道，这是条件互换。
宋曜喜欢玩这套。
这位高管也是。
两人都是这一行业里的老手，是办事规矩的。
所以两人在这方面，还是能相互信任。
哪怕一个是公司高管，一个是罪犯。
‘不错，还能活半月。’
此刻，宋曜坐在操场边上，仰望着雾蒙蒙的天空，
‘但我要是没死，反而和食人魔们达成了条件，并且给另外几家公司也带去了收益。
那么借助这几方势力的牵扯，说不定我在这01碎境里也有一席之地。
不过，要好好筹划一下，以免被人卸磨杀驴……
因为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为双方交换条件的掮客，不是以前的小教父。’
宋曜心里想着掮客的事，倒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中省陈家’里的陈家老大。
人送外号‘陈老大’。
但宋曜也知道，陈老大不是普通的掮客，而是省里最大的正治掮客！
他手里所握的巨大能量，不是宋曜能想象的。
尤其宋曜去年在监狱里看新闻的时候，还看到了陈老大拿下了朱雀大阵旁边的旅游用地。
这样的能量，什么概念？
起码他宋曜要是认识陈老大，那他定然不会锒铛入狱。
反而当时抓他的执法，连同审他的市里法官，都会坐在今天他所坐的位置。
只是。
宋曜却不知道。
在此时此刻。
中省，朱雀大阵外的旅游区内。
一座刚起地基的酒店处。
这里被拉上了施工围栏。
而里面，陈老大像是小学生一样站着。
其余工作人员，都离开很远。
与此同时。
陈老大的对面，是朱雀大阵的负责人，老徐。
但在此刻，老徐很生气，满是怒火的说道：
“陈家老大，我记得我说过一次了吧？
不要喊我吃饭。不要喊我吃饭。
我今天过来，是着重看你的新楼，不是看完以后，让你请我吃饭！”
“徐哥……对不住……”陈老大一边道歉，一边心里也很无奈。
大家都认识一年多了，怎么吃个饭还这么难？
甚至……至于发火吗？
陈老大真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他却不知道，老徐自从听到吴新奎说‘我和陈家有隔阂’后。
老徐就记在了心里，并且一直在避着陈家。
一边是学宫圈子，一边是陈家。
孰轻孰重，老徐心里像是明镜一样，亮堂得很。
哪怕吴管家没说要避着陈家。
但老徐就这么做了，也这么做了。
陈家又能奈他何？
抛去学宫不说，他还是齐老总的小弟，也是总教学部冯局的发小。
说到底，他和陈家的圈子不同，根本玩不到一块。
“就这样吧。”老徐皱眉看了看陈老大，“以后记得，正事就是正事，不要说没用的话。”
说完，老徐就走了。
旁边就是他的专属武装直升机。
呼呼呼—
直升机升空。
陈老大站在原地，遥遥目送。
‘这位徐哥，真的不好相处啊……’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徐哥打交道了。
哪怕他的正治智慧远超常人，但完全找不到症结所在何处。
……
下午。
西南省的省会。
不同于陈老大和宋曜都不开心。
郑家一代，郑信成。
他今天的心情就不错。
他依靠前段时间测灵的拍摄，还有这段时间的一些工作努力。
使得他今天要代表市里信息部，来省里开会。
“师傅，麻烦前面停下。”
他没有开车，而是坐地铁来到省里，又转乘出租车。
此刻，结账下车。
他看了看前方的办公楼大院后，也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只是在去往前方的路上，他还看到一些过往车辆上贴有非常显眼的广告。
【梁氏洗发露。代言：新星……】
【林浩鸣推荐您空调要用梁氏品牌，长久制冷有保障】
广告图片上有特效渲染。
有林浩鸣用水属的术法，给空调加冷风。
也有用火系术法，为煤气灶点火。
可谓是五花八门。
‘天天接广告，这还有时间修炼吗？’
郑信成看的摇摇头。
但摇头归摇头，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接触到林浩鸣那个层面。
因为人家现在是梁氏集团的大红人，全球红人。
手里的资源可是比他大的多。
他郑信成最多也就是心里嘀咕两句。
‘还是先想我的事吧。’
他很快收心，向门卫核实身份，进入办公大楼。
坐电梯，前往十二楼，省信息部。
随着电梯达到。
他看到走到两侧已经有好几位外市的同事。
“老郑来了啊！”
“来来来，我给你占的有位，来这边站，别堵着电梯了。”
认识郑信成的人，和老郑打着招呼，又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
“久违久违。”郑信成笑哈哈的走过来，和认识的人握手问好。
“老郑！”
这时。
远处走来一个人，是省里信息部的副主任。
他和郑信成认识五年了，又或许都是副主任，继而在先天上有点共鸣，交情也算是有点深。
“木哥！”
郑信成向他问好。
“木哥！”其余来开会的人也纷纷点头问好。
“都来了啊，路上辛苦了。”木哥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郑信成，“跟我来一下，说点事。”
“好。”郑信成听话的跟上去。
几人比较羡慕，觉得这就叫‘省里稍微有点人’。
虽然官不大，但来省里的时候，起码有个熟人办公室可以坐坐。
与此同时。
等远离众人。
木哥才向郑信成说道：“被你们单位老一按了一段，不好受吧？”
“我办错事了，该罚。”郑信成揉揉脖子，只说自己的错。
“好啊！和我还来谨言慎行这一套？”木哥笑骂一句，又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七。”郑信成实话实说道：“过完年就三十八了。”
“三十八了啊。”木哥摇摇头，“说句不好听的话，能说吗？”
“你说哥。”郑信成洗耳恭听。
“嗯。”木哥拿出一盒烟，给他递了一根，向着那边安全通道走，
“依照这个年龄，如果没有什么大意外，那到头也就是正主任。
再好点，就是‘提半阶退休’，这样退休工资会高点。
信成，你这一眼，基本算是看到底了。”
“我明白。”郑信成来到通道，点上烟，语气还是很有冲劲，
“但我还有孩子。
尤其这半年我正好被按，也正好腾出时间，给我孩子跑了一所省里重点幼儿园。
虽然是幼儿园，看不出来什么，但户口算是落到这边了。”
“那修炼？”木哥刚问出口，又摇头道：“对了，幼儿园和小学都不设置修炼学科。
但可以自学，也可以在网上学。”
“我家没那块料。”郑信成看向木哥，“不瞒你说，在学校测灵的阶段，我就托人给我孩子测了。
灵根0级，所以就不指望修炼了。
虽然这是一条捷径，但也不是谁都能走。
与其千万人去挤，不如我安排一下，让他踏踏实实进朝廷。”
郑信成说到这里，仿佛像是开玩笑的语气，
“他二十来岁的时候，我也就五十多。
我还能帮得上，让他起步高一点。
然后孙子，重孙，一步步带抽上去。”
“你这是准备家族接力棒？”木哥笑道：“你问过孩子和你未来孙子，他们都愿意吗？”
“他们会明白的。”郑信成摊手道：“现在算是走一步，算一步。”
“挺好，有规划就好。”木哥把烟头掐掉，
“等会我先去大会议室，看看你们的椅子都摆的怎么样了。
到时看的时候，我虽然没法把你的座椅往前挪，但可以把你的座位稍微往中间挪一点。
你还年轻，仔细听听上头讲话，上头讲话也能多看到你，这对你还是有好处。”
“谢谢木哥！”郑信成感激无比。
“不说那么多。”木哥略微摆手，正准备出安全楼梯。
‘不说那么多？’郑信成停顿了几秒。
既然不想说废话，那就事上见。
郑信成手里有个稀罕物。
他觉得能还这个人情，并和木哥进一步的打好关系。
心里想着，郑信成忽然说道：“木哥，您知道夏市动物园的事吧？”
“嗯……”木哥忽然留步，“怎么了？”
郑信成则是继续道：“他们已经接到碎境生物的展览批准，并在三月前开始养幼崽。
预计，后天星期天，就要开始展览。
门票供不应求。”
“我知道。”木哥却忽然有些烦，以为这郑信成‘贪便宜’贪得没完没了了。
‘他是不是想问，我这里有没有门票？
要是有门票，我早就带着妻儿去了！
哪会轮到他郑信成？’
木哥也想要门票。
但不是为部里拍摄，而是心里好奇，单纯的想去亲眼看看。
至于为部里拍摄，这个没必要。
因为网上早就有碎境生物的信息和新闻。
这不是新鲜事，也不是大事。
而郑信成看到木哥的表情有些波动后，却是又停顿了几秒，才道：
“我一个同学，恰好和动物园那边的饲养员认识。
这不，就搞了几张门票。
他本来想让我去看，但市里走不开人。
您要是不忙，就哪天代弟弟去看看？”
郑信成看向木哥。
木哥却忽然笑道：“行啊，既然你抽不出来空，那我就代劳去瞧瞧？然后给你拍点照片和录像回来？”
“谢谢木哥！”郑信成连忙道谢，“等我今天回去，就把门票给您寄过来。”
“行！”木哥点头，又忽然道：“我听说今年的修炼考试要停。
你要是想准备拍摄这个项目，那最好也停了，别申报。
去找个其他的。
因为会扑一个空。
这事，别说，目前只有省里一级的知道。”
“不测了？”郑信成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点头道：“谢谢木哥！”
十天后。
宗教学部发出消息。
今年修炼考试取消。
郑信成因为避开了，倒是没有往各市学校跑，反而在外地取景，做了一个新闻。
他们的正主任，却扑了一个空，有些纳闷。
但不只是他们。
一时间，所有学生与家长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学宫数千卷书。
其中基础学也有数百卷。
这根本不是一年内能学会的。
同样，这也是齐恒荣与冯局最近几天抓测了几人，发现成绩都不好。
为了不太难堪，就专门飞往学宫，面见国师。
张沿听闻，那不测就不测了。
况且随着世界变化，往后还有新的学目与新生物添加。
这终将是长久战。
就算目前不添加，但仅仅以那数百卷基础学，也得让学生们再学半年再测。
正好和夏天的考试重叠。
也算是修炼上的升学考试。
……
取消考试的事，没有什么大波澜。
反而网上的人都在说总教学部体量‘学情’。
总教学部一瞧这舆论是正面的，一时间就说这是国师的主意。
然后，正面就更大了。
也在今天下午。
一辆去往高校的校车上。
车上的学生们，都在刷着这些新闻。
“取消真好！”
“是啊，要是能取消所有考试，那就更好了！尤其那些期末期中的考试，也困恼我很久，让我日夜茶饭不思。”
“你可算了吧，你是成绩太差，怕你爸抽你吧？”
车上的人说笑着，打闹着，让车中洒满青春的无限张力。
中年司机也被同学们感染，放着一首流行音乐。
但当车子驶过路口，进入一条公路上的时候。
忽然众人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的天空，是雾蒙蒙的。
“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
“我们进到碎境里面了！”
“小心！都小心！”
多亏近一年多来的官方来回宣传。
车上的人很快反应过来，知道他们是来到了异时空的碎境。
他们后方还有一片巨大的蓝幕，是碎境入口。
但如今并未彻底稳定。
沙沙沙—
附近的数十辆私家车也很快停下。
他们也是一头撞击来了。
后续还有一些车辆在进入，然后刹车停下。
或者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停靠。
从始至终，没人倒车往回去的路上开。
因为官方曾报道过，碎境开始时是不稳定状态。
进入碎境，可以。
但要想反着出来，可能要等待一会，等灵气把入口稳定。
否则，若是贸然进去，可能会被扭曲的空间所撕碎。
不过，随着世界灵气的提升，使得他们进入的地点倒是离碎境入口很近。
与之相反，此刻外面或许还有车辆误入。
他们要是回去，可能会发生碰撞。
与此同时。
大部分人看到回不去以后，也相继从车上出来。
他们小心打量周围的一切，看到远方是一条充满车祸的公路。
路上还有些不知名骸骨。
这些散落骸骨和车祸，一直延绵到前方的模糊城市。
那里被雾蒙蒙的天空亮光所笼罩。
“骨……骨头……是人的吗……”
“这里发生什么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当目睹这些完全区别于现实和平的惨状。
很多人都在害怕，甚至有人看到这些骸骨后在反胃。
“这个碎境城市也发生灾难了！类型应该是官方播报的01！”
但也有人很快确定这里的类型。
“快快快！别在这里多待！也别盲目寻找出口！”
“大家不要慌！也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也有人呼吁众人不要乱开车，不要发生大的响动。
因为谁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
而这些人经常看新闻，也有一些心理准备，幻想着自己到来时该怎么做。
这些幻想，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虽然他们更希望一辈子都派不上，但现在已经碰到了，就只能让自己更沉静一些。
最起码，别的他们可能不太懂，但每日广告播放的【碎境紧急求生手册】他们都听过。
其中的第一条就是【当救援部队未到达之前，误入碎境的民众，请尽快找一处安全的藏身地点，等待救援，切勿盲目靠近出口】
同时，这些心理素质好些的人，也作为临时领导，组织着大家重新上车。
童乐云，就是临时领导之一。
并且他还是一名修炼者。
虽然他灵根只有最低的1级，年龄也只有十七，但心性却非常稳重。
“慢一点。”
他在入口的边缘位置指挥。
负责协调众人倒车和错开。
可这时。
现实世界有人开车误入，进来时闪避不急，撞到一辆车上。
童乐云眼见出了车祸，也很冷静的三两步迈出十米距离，将扭曲的车门拽开，把稍微受了轻伤的人扶下来。
只是附近的人听到撞车响声，又看到童乐云这样的身法，这样的力气后，却是很惊异。
“你……您，您是修炼者？”有一个人激动的询问。
在这样的碎境内，有一位修炼者在身边。
那给予精神上的安慰是非常多的。
他的话，也引来很多人的关注。
“嗯。”童乐云面对众人的询问目光，没有骄傲，依旧很平静的说道：
“我虽然是修炼者，但资质很低，在全朝属于垫底的一级。
并且我修为也很低，还没迈入气感。
最多就是力气大一点。”
他思路很清晰，“所以我没法帮助到大家太多。
目前，我们最好还是齐心协力，一同等待官方救援。”
说完。
他就继续劝道众人上车。
或许是因为他修炼者的身份。
众人上车的速度倒是更快了。
童乐云看到大家都上车后，作为最后一个，回到了一名中年男人的车上。
车上的男人相貌坚毅，手掌宽厚，关节处还有一层厚茧。
此刻。
男人看到童乐云回来，顿时惭愧道：
“童先生，本来是想邀请你去我的武馆看看，结果……成这样了，十分对不住。”
“馆主不要这么说。”童乐云笑道：“兴许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时也命也。”
“你这个‘命劫’一说，我记得是出自稷下学宫‘论道卷’第三卷。”
男人略有惊异，“论道书是杂学，我以为只是我们这些闲人在看。
没想到你们修炼者也在看。”
“无所谓杂学不杂学。”童乐云眼光深邃，
“人生处处是学问，世间万物皆有道。
这一句话，出自论道六卷。
我第一次看到时，就深有感悟。
杂学，亦为道。”
“佩服！”男人抱拳，又探寻问道：“那关于童先生在我武馆任教的事？”
“现在谈这个不太妥吧？”童乐云看向窗外的昏沉天空，“我们还在碎境里。”
“就是在生死危机里，大家才愿意说实话，也敢说实话。”
男人很洒脱，“童先生，给个回答吧。”
“抱歉。”童乐云婉言拒绝，“我就不去了。”
“不再想想？”男人劝道：
“像时代新星林浩鸣，还有绝大多数的修炼者们，他们都在为各方企业，或者一些当地公司代言。
亦或者在某些武馆当教练。
其中又有一些修炼者在富豪家庭中当私教，收入不菲。
你难道就不想赚一点？”
钱，肯定是大部分人都喜欢的。
男人觉得童乐云也不例外。
但童乐云却有些淡然。
“学校有资助金，已经够我补贴生活，以及购买一些实体修炼书籍。
至于馆主说的时代新星，林浩鸣，林前辈。
他是双六天资，是我无法比拟的。”
童乐云不仅不在乎钱，又当说起他人双六的资质时，也毫无羡慕，
“并且其余修炼者前辈们，也多为二三级灵根。
他们的天资，都远远高于我。
所以我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分心。
我现在还是想以修炼学业为主。
我觉得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