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帕西意识到,他需要依靠目前的大好局面,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作为帕西明面上最大的倚仗,维达却又遇到了点棘手的麻烦——
自从维达接受了皇帝的大领主任命之后,霉运似乎就一直缠着他。
从刚抵达法尔科姆的时候,就被厄普顿家族的伊文斯摆了一道;再到刚准备大施拳脚,就要面对手下范瓦尔的阴奉阳违。
最终甚至还碰上了围堵截杀自己的伊萨克!
要不是维达这人的运气和实力都在线,而且帕西还挺需要他这个好舅舅来遮风挡雨,维达估计早就成了历史上第一个死在封地的大贵族了。
而当他历经磨难,重新回到法尔科姆的领主府,并且全力支援好外甥的领地建设的时候,一个不同于之前那种直来直去的危机,但是对维达来说同样很难处理的事情,就这么突兀的落在了他头上:
他家老爷子,一直关注着家族在德努仑行省扎根的,教廷大名鼎鼎的圣骑士亚当·库珀,竟然主动来信了!
而且当维达心怀忐忑的展开这封信,猜测自己老父亲来这封信,是否是因为他对长姐独生子特别关照,所以对自己大发雷霆的时候,信中的第一句话就把维达搞晕了——
【维达:】
【你已进驻法尔科姆一月有余。关于厄普顿家族的事情,我会亲自处理。】
【鉴于你手边无人可用,家族会给你委派一些帮手。其中有你的税务官、领地大法官、府邸总管和新的卫兵团团长。】
【……】
不愧是老一辈的圣骑士,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亚当甚至连信件题头的称呼都简略到只有名字,并且完全没有和维达商量的意思,一口气就把维达还没来得及组建完成的领导班子,给占去了大半。
换任何一个人来,敢跟维达这么说话,第二天脑袋就挂在法尔科姆城墙上了。
但是奈何。
就像帕西就算瞧不起维达身上“既得利益者天然的软弱性”,但是还要努力给维达出谋划策一样,维达想要在帝国和教廷之间立足,必须要接受自家老爷子的“好意”。
就算维达心里有再多的雄心,想要在德努仑大施拳脚,扭转帝国下行的颓势。他也必须承认,如果没有自己老父亲亚当圣骑士,库珀家族早就被教廷内的敌对势力碾碎肢解了,哪还轮得到他这个后辈去统领帝国的大西北?
“昆特老师还没到吗?”
维达纠结的揉捏着自己的眉头,烦躁的询问身旁的范瓦尔。
帝都内的政治斗争,维达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此前就对教导过他的老神甫念念不忘,这次趁着厄普顿家族发力,他主动暗示老神甫可以来德努仑行省帮帮自己,正好也远离了帝都的政治倾轧。
一开始,维达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结果没想到老神甫的回应非常干脆,直接就答应了维达,愿意来到帝国的大西北。
这可把维达高兴坏了!
在他的认知里,整个帝国里就两位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
一个是长姐的好大儿帕西,另一个就是老神甫昆特了。
为了表示对昆特神甫的尊重,维达甚至在昆特来到法尔科姆的路上,就已经认命昆特为“领主教师”了,相当于只对他负责的特级参谋。
反正现在的帝国对各地官员和领主的节制,只剩下了名义上的合法性,就算维达认命一个“宫廷教师”,深宫之中的小皇帝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结果现在左等右等,维达倒是等来了老父亲严厉的信,那位昆特神甫却毫无音讯。
他在经历了一次截杀之后,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厄普顿家族在半路上暗害了自己的顶级智囊,开始后悔自己早早的给昆特神甫加官进爵了。
“大人,目前还没有消息。”
范瓦尔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小声的回答了维达不耐烦的询问。
“如果昆特老师不能安全的出现在我面前,你应该知道后果。”
维达斜眼看着范瓦尔。
他看到前一段还有些耀武扬威的地区主教,现在老实的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下意识就想嗤笑一声。
之前范瓦尔在格拉姆斯的危局中,表现的并不算光彩。而且加上他和汉克的关系被挑明,范瓦尔已经失去了维达的信任。
之所以还能活着在维达手下办事,完全是因为老神甫昆特还没到。
某种程度上说,比起厄普顿家族,范瓦尔更有动机让老神甫昆特永远来不了法尔科姆。
“我明白!”
“大人,我这就去再找找,一定保证昆特阁下安全抵达法尔科姆!”
范瓦尔以前看到的维达,都是笑呵呵的模样。现在维达动不动就声色俱厉,虽然开始慢慢符合帕西曾经的建议了,但是总让范瓦尔感觉不自在。
他应了一句后,就赶紧离开了维达的书房,不敢多停留一秒。
时至今日,范瓦尔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冒险取得维达的信任和重视,真的是自己扶摇直上的前奏吗?
怎么感觉越来越危险了……
“哎……”
在范瓦尔离开后,维达看着手中的信纸,再次叹了口气。
要说这封信前半段,圣骑士亚当对自己的颐指气使,维达还能忍受和理解,并且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与处理方法的话,那么这封信的后半段,才是他苦恼的真正来源:
只见在说了对偌大的德努仑行省,怎么切分利益之后,亚当在信中话锋一转,直戳维达最不想老爷子提到的话题——
【听说你已经找到了尼娅兰的孽种,做的很好。】
【你可以对他以礼相待,给他高官厚禄。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带着他回到家族驻地,我要亲自审判!】
【对于任何伤害过和可能伤害家族利益的人,要不惜一切的复仇和扼杀!我想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要让我失望!】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维达看着最后署名上简短的【亚当·库珀】,已经能幻视到自己不苟言笑的老父亲,对着长姐尼娅兰愤怒咆哮的场景。
他甚至能猜到,自己如果按照老父亲说的去做,引着已经信任自己,毫无防备的帕西回到亚雷西亚的家族驻地后,身为圣骑士的亚当将会怎么处置帕西了……
“不行!”
维达深吸一口气。
他以前一直天真的认为,自己和父亲最大的分歧,就是父亲对于帝国的衰弱无动于衷,而自己在乎自己的祖国。
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难以弥补的鸿沟,恰恰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我得给帕西写信,让他除了小心厄普顿家族的人,还得小心库珀家族的自己人!”
帕西在维达心里,不光是自己长姐的独生子,而且还是救命恩人与志同道合的朋友。
维达愿意顶着父亲的压力,去给……
“大人!大人出事了!!”
维达的思路突然被去而复返的范瓦尔打断了。
他看着平时都是笑眯眯的范瓦尔,一路小跑的冲向自己,然后气喘吁吁的送到自己面前一份请柬。
“大人,昆特阁下我找到了!只是……”
范瓦尔咽了口唾沫。
他摊开那份折叠的请柬,让上面“纪念多尼元帅”的六个大字露出来。
“只是他好像根本没来法尔科姆,而是半路去了格拉姆斯。”
“现在他作为教廷神甫,和帕西总督一起发出号召,准备举办这个什么纪念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