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年,初平二年。
平原城内,刘军大营。
朝阳东升,军中将士纷纷聚拢到伙夫营外。
“已经到巳时三刻了,为何不放饭?”
“宪和先生何在?我等要见宪和先生!”
“我等要吃饭,要见主公!”
军将士兵吵闹不停。
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饭吃。
按照惯例,军中采取两餐制。
天亮以后,伙夫营统一放饭。
吃过饭以后,士兵投入到巡逻、操练等军务之中。
日落后,伙夫营会再放一次饭。
结束辛苦一天的士兵吃过饭以后,便可以回营安歇了。
但自平原城被袁谭围困以后,粮草捉襟见肘。
粟米煮成粥,越煮越稀。
士兵们多有怨言,刘备便裁撤了伙夫营的长官即军厨司马,交由简雍暂领军厨司马。
简雍无法改变缺粮的困境,一面安抚军士,以免在粟米粥中掺麦麸、野草甚至是树皮。树根。
但每日还是不断缩减食材。
士兵们虽有怨言,但并不多。
可今日,从吃不饱饭变成了没饭吃。
本该在日出时放饭的伙夫营,已经快中午了,仍不见有人煮粥。
就连军厨司马简雍也不见人影。
士兵们自然是怒火万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与不安的甚至是暴躁气息。
“晌午还不放饭,军中肯定是无粮了!”
“今日不见主公,也不见宪和先生,莫不是已经逃了?”
“我等没死在袁军手上,如今却要被饿死在城内吗?这是什么道理啊?”
“要我说,与其留在城中饿死,不如出城去投袁军!”
“没错,袁谭早就派人传话了,凡出城投袁者,原职留用另有重赏!”
这时,一名老兵站出来训斥新兵。
“你们这些狗东西,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若无主公,你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现在一顿饭没吃上,就要背叛主公吗?还算人吗?”
“现在主公未到,宪和先生也未到,事情还没有定论,你等要造反吗?”
在老兵的训斥下,新兵们顿时偃旗息鼓。
不再嚷嚷投袁之事,但依旧嚷嚷着要见主公。
老兵趁人群混乱之时,赶忙抽身到中军大帐。
这会儿,简雍正在大帐外来回踱步。
虽然他不在伙夫营,但他比在场任何军士还要心急。
城西小河现在还有五百人数十台大车守着。
可至今还没有刘备回来的消息。
“宪和先生,出大事了!”老兵抱拳道:“伙夫营至今不放饭,将士们都嚷嚷着要见您和主公,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哗变了……”
“我知道了!”简雍挥挥手示意。
老兵抱拳,无奈离去。
简雍随即进入中军大帐内。
刘备不在,军中事务由关羽代掌,张飞和简雍辅佐。
此刻,关羽就坐在桌案前翻看书简,气定神闲。
而张飞,则是在武器架前擦拭自己的丈八蛇矛。
见简雍入帐,张飞问道:“是大哥回来了吗?”
简雍摇头,表示否定。
“那是什么事?”关羽目不转睛的望着手中的书简。
简雍摇头:“从天明开始,军将士兵一直围在伙夫营,方才有老兵告诉我,将士们嚷嚷着见我甚至是见主公,恐怕这样下去,真的要哗变了!”
关羽闻言,身躯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猛地一震。
手中的书简“啪”的一声,滑落到地上。
此刻军中还有半日粮草。
但此刻放饭,就意味着晚上全军都要饿肚子。
因此,关羽下令今晨不放饭。
准备将这顿饭拖到晚上。
尽可能为刘备争取时间。
不光是军将士兵没吃饭,关羽、张飞和简雍等人同样饿着肚子。
他们在等。
等刘备归来。
等刘备带着粮草归来。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城中无粮的事情也藏不住。
士兵们此刻围在伙夫营,就是哗变前的讯号。
关羽摇头,坚定的说道:“宪和不能去伙夫营!”
简雍摇头:“此刻我若再不去,万一士兵……”
“你能压得住这些人吗?”张飞摇头道:“你若是去了,恐怕他们会把你吃了!”
简雍:“这……”
“翼德说的对!”关羽从地上捡起书简,拍了拍灰尘。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简雍还是摇头。
“我去!”张飞道:“谁敢闹事,先吃我一矛!”
简雍赶忙摇头:“主公至今未归,这个时候翼德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否则必定激起军中哗变啊!”
关羽同样摇头:“宪和不必忧心,三弟自有三弟的办法!”
张飞将丈八蛇矛戳在地上:“宪和在此处晃来晃去倒是惹人嫌,且去城西小河等候大哥归来!”
“好!”简雍点头,拱手退出了中军大帐。
随后,张飞拿起丈八蛇矛出了中军大帐,骑上快马带着数十名亲随奔向伙夫营。
闹事的士兵见张飞策马而来,纷纷围了过来。
“三司马,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何不放饭?”
“主公到底身在何处?”
“请三司马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刘备以平原国相领别部司马军职。
关羽为别部司马佐,张飞为别部司马丞,简雍为别部司马从事。
因为刘关张是结义兄弟,因此军中多称关羽为二司马,张飞为三司马。
面对众人的质问,张飞并不作声,只是给了众人一个杀人的眼神。
一股无形的杀气在四周弥漫。
士兵们纷纷闭嘴,让开了一条路。
“哼!”张飞冷哼,驾马来到了伙夫营内。
刚一下马,士兵们立刻围到了他面前,嚷嚷不停。
张飞抓起丈八蛇矛,直接打烂了灶台,扬起无数的草木灰。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一名亲随凑到了张飞耳边低语一阵。
张飞指着人群,开始一一点名。
将那几名闹事的十三名刺头士兵全部抓了起来。
“我等无罪,何故抓我等?”
“三司马不公,三司马不公啊!”
“冤枉,冤枉,冤枉啊!”
张飞扭头,虎视几人,厉声道:“闭嘴!”
这十三人被吓得纷纷闭上了嘴。
随后,张飞的目光环视在场的军将士兵,缓缓开口道:“自百姓出逃平原城以后,军中便被粮草所困!”
此言一出,军将士兵一片哗然。
张飞又说道:“今日至晌午都不曾放饭,你等都以为军中无粮了吧?”
众人都不言语,跟多的是畏惧张飞。
“没错!”张飞道:“军中眼下已经无粮了,连草根树皮都没有了!”
这番话一出口,直接炸了锅。
“真的没粮了?”
“这可怎么办?”
“我们都要被饿死在城里吗?还是要向袁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