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宴请

清晨的指山村,还带着丝丝凉意。

林泉站在村口,目光盯着远处的小路,他从一大早便来到这里,等着聚香楼的人前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车上的客栈伙计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村口的林泉,脸上瞬间浮现出喜色。

还没等马车完全停稳,伙计便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一跃而下。

双脚刚一落地,他便一路小跑朝着林泉这边奔来,等到了近前说道:“林公子,让您久等了。”

林泉听闻客栈伙计的话,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无妨。”

他的目光越过伙计的肩头,径直看向身后那辆缓缓停下的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又有三人走出。他们落地后,快步朝着林泉走来,等双方见过礼后。

客栈伙计指着一名身材健壮的中年人,说道:“林公子,这位便是我们聚香楼的肆厨张公。张公厨艺精湛,在这清河县内,那可是赫赫有名!

这些年,没少给咱们县里的大户人家做菜,那些老爷们吃了他做的菜,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多次重金相邀呢!”

张公听到伙计的介绍,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双手抱了抱拳,说道:“过奖了,此次有幸能为公子效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所托。”

双方一番寒暄之后,林泉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引着众人朝着村子里走去。

此次宴请规模不小,邀请的都是林泉一家在指山村的亲朋好友,所以从一开始策划,就打算在村中宽敞的晒粮场上举办。

那里场地开阔,足以容纳众多人。

林泉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看向身旁的伙计,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我瞧着就你们几位过来,人手会不会不太够?”

伙计一听,急忙摆手解释道:“林公子您放心!后面还有人呢。

咱们东家的可重视这次活儿了,派了不少人手。

只是大家出发时辰不同,估摸着晚些就能到。保证误不了您的事儿!”

林泉闻言,这才放下心。这次宴请对林父林母意义非凡,容不得半点差池。

众人抵达晒谷场,宽敞开阔的场地一览无余,四周的稻草垛在微风中散发着淡淡的草香。

客栈伙计对着林泉,说道:“林公子,这路我都记熟了,接下来的事儿,都交给我们来操持。

还是照之前商定的,午时开宴,到时候您带着客人过来就行。”

林泉微微点头,道:“那就有劳诸位了,若是有事,可到家中寻我。”

说罢,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晒谷场。

林泉从晒谷场返回,到家后,他一眼便看到父母正弯着腰,在屋内忙碌地收拾衣物。

身旁摆放着几口半满的木箱,母亲双手轻柔,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衣物叠放整齐。

林泉见状,开口劝道:“娘,这些旧衣物都穿了好些年,没必要再带着了。

等咱们到了金沙府,那儿繁华热闹,孩儿到时候给您买最好的衣服”

林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明显露出一丝不悦,道:“二娃,咱们家如今虽说日子好过了些,

但也不能肆意挥霍,该节省的地方还是得节省。

这些旧衣物,虽说看着不新了,可是并没有坏,扔了怪可惜的。”

林泉听了母亲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深知母亲节俭惯了,一时也难以改变她的想法。

“算了,母亲开心最重要,就随她的心意吧!”

随后,他转身对着林父,说道:“爹,聚香楼的伙计们都已经到了,我刚把他们带去晒谷场。

您看,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需要我再去跟他们交代一下?”

林父想了一会,说道:“那我去晒谷场盯着吧!虽说午时开宴,但乡亲们保不准会提前来,我去那边招呼招呼。”

林父说完,不等林泉回应,便转身走出了屋子,向晒谷场走去。

时间飞快,转眼间已近午时。

晌午时分,晒谷场上,架起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锅,炊烟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悠悠飘散。

场中整齐摆放着几张大木桌,桌凳表面光滑,透着一股与这乡村晒谷场格格不入的精致劲儿。

场中早已熙熙攘攘,村里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赶来,大家三两成群,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对这场宴请的好奇与期待。

孩童们在人群缝隙间嬉笑奔跑,清脆的笑声为这热闹的场景添了几分活力。

林父身着一件崭新的青色长衫,正满脸笑意地陪在几位族老身旁。

几位族老皆是村里德高望重之人。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族老,虽已年近花甲,眼神却依旧矍铄。

他轻轻拍了拍林父的肩膀,半开玩笑半感慨地说道:“山娃子,你这是在外发迹了!搞这么大的阵仗,

可真是让大伙都开了眼。前几日你到我家说要宴请,我还当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农家饭,没想到这么隆重。”

林父本名叫林山,虽然如今是个中年汉子,可村里的老者们依旧习惯唤他“山娃子”。

此刻,林父站在几位族老身旁,脸上挂笑,面对族老那句带着调侃与好奇的问询,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家二娃子林泉弄来的,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父挠了挠头,含糊地应道:“哎呀,难得这么个机会,大伙聚聚,热闹热闹嘛!这么多年承蒙大伙照顾,就想好好感谢下。”

几句话说得简单又诚恳,看似答了话,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核心问题,将话题轻轻带过。

正说着,客栈伙计一路小跑,来到林父身旁,微微欠身,询问道:“林老爷,已经到午时了,您看是否现在开席?”

这一问,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林父,满是期待这场盛宴开场的神情。

林父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热切目光,他挺了挺身子,高声道:“开席!”

这两个字如同一声响亮的号角,瞬间让整个晒谷场的氛围一下子热烈起来。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然后找地方落座,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几口大锅,等着饭菜上桌。

客栈伙计眼见众人已各就各位,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吉时已到,开席喽!”

话音刚落,伙计们便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鱼贯而出。

一道道美味佳肴被有序地摆上桌子,瞬间,原本略显空荡的桌面变得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村人们祖祖辈辈扎根在这片土地,平日里饮食不过是自家耕种收获的粗茶淡饭,哪里见识过这般精致且馥郁的美味。

等菜肴刚被摆上桌面,还没等旁人多做招呼,大家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抄起筷子,动作麻利又带着几分急切。

只见有人夹起一块肥而不腻的烧肉,放入口中,肉香瞬间在味蕾间绽放,那人不禁双眼微眯,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哎呀,这味道,这辈子都没尝过!”

这时,坐在一旁村民,嘴里还嚼着一块鲜嫩的鱼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忙不迭地点头。

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是呀!要不是山哥,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这么好的菜。”

酒过三巡,饭至半酣。

一人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开口说道:“大伙说说,这事儿怪不怪?山哥前些日子还跟咱们一块儿在地里劳作,整日里灰头土脸,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眨眼间,就突然发迹了,还能请咱们吃这么丰盛的宴席,这变化也太大了,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像做梦似的。”

众人闻言,脸上纷纷露出疑惑之色。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似乎都在猜测这背后的缘由。

此时

主桌上,林父正陪着几位族老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有了些微醺之意,林父放下酒杯,轻咳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各位叔伯兄弟,今日把大伙请来,摆下这桌宴席,实有一事相告。我们一家,准备搬迁到金沙府去了。

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承蒙大家多年来的照顾与帮扶,心里满是感激。临走之前,就想请大伙吃顿饭,聊表离别之意。”

这番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一起劳作、生活的林父一家,竟然就要搬走了。

之前询问林父“发迹”的那位族老,此刻放下手中的酒杯,眉头轻皱,开口问道:“山娃子,咱们都是同族之人,

虽说日子不算大富大贵,可在这指山村中,大家都会相互关照。

这好好的,咋突然就要搬走了?是在村里遇到啥难处了,还是有别的打算?跟叔说说。”

林父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正要按照与家人事先商议好的理由作答,话语刚到嘴边,还未及吐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哀鸣的哭声,毫无征兆地传来。

那哭声里满是悲恸,瞬间穿透了原本热闹喜庆的氛围。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村口处一支送葬队伍缓缓向着这边走来,气氛压抑而沉重。

打头的是两个身着素白麻衣的青年,步伐沉重迟缓,手中高举着长长的丧幡。

那丧幡在微风中瑟瑟抖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在低诉着无尽的哀伤。

紧随其后的,则是抬着两具漆黑的棺椁。

送葬队伍里,亲属们身着白色孝服,哭声震天,他们相互搀扶着,脚步踉跄,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两名披麻戴孝的青年,脚步踉跄地闯进晒草场,径直朝着族老们所在的主桌奔来。

待走到近前,两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还请族老,为我们做主呀!”

那哭声凄厉而绝望,在晒草场上空回荡,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心头一紧。

族老们定睛一看,纷纷认出了这两名青年。

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的族老,脸上满是震惊与关切,急忙向前一步,对着其中一名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问道:“你不是宗正家的齐娃子么?

听闻你在外求学,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这般模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急切地转向另一个青年,语气中带着疑惑。

“你是林三家的娃子吧,你们这是?”

林思齐,小名齐娃子,是宗正林河的独子。

打小他就聪慧过人,无论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引得邻里乡亲纷纷夸赞。

林河见儿子如此天资聪颖,满心欣慰,思量再三,狠下心来,拿出家中多年的积蓄,将他送进了清河县书院读书。

在书院里,林思齐更是刻苦努力,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就在几日前,林思齐如往常一样在书院专心研读课业,突然,母亲那急切的身影出现在书院门口。

他瞧见母亲形容憔悴,神色悲戚,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母亲已泣不成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爹……他去了。”

这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林思齐,他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着忙向母亲询问缘由。

可母亲只是不停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哽咽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满心的悲痛与疑惑交织,林思齐来不及收拾行囊,便随着母亲匆匆踏上归程。

等到了徐家之后,见到父亲残缺不全尸首时,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待情绪稍稍平复,林思齐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开始向徐家人打听事情的经过。

可是徐家孤儿寡母也说不清楚,只是知晓此事和指山村一个叫林山的脱不开关系。

林山此人他知晓,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村民,为何这么多人的死,会和他产生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