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闲暇

院中桃花开的正盛,林衍在树下打了一套掌法,错切,并推,翻掌,覆手,专注的神情极其英俊。

招式收尾,他一掌拍出,粗壮的树干摇了几下,桃花纷纷洒洒的落下,他运起真气,卷起空中桃花,再一瞬间朝林风禾挥去。

花瓣在半空中便泄了劲儿,在林风禾四周飘荡,甚是好看,她一时间看呆了。

林衍收掌,拂去她头顶的落花,问:“这掌法刚柔并济,想学么?”

林风禾欢喜的点点头,林衍就开始一招一式地教她,林风禾说:“不是说习武要从基本功练起?我没扎过马步,下盘不行。”

“禾儿这年纪再练基本功已来不及了,”林衍满不在乎道:“不用管那些,只要你开心就成。”

林风禾:“……”

她一阵郁闷,随即重拾信心,模仿林衍的动作,将掌法打了一轮,林衍也不说她打得对不对,只是囫囵教了她一些,便说:“成了,先学一点,你有兴致,回头再练,这叫‘深入浅出’。”

“爹,这样真能练成吗?”

“持之以恒,不怕练不成,练个十年八年的,便也可闯荡江湖,当个游侠了,届时莫要忘了回来看爹。”

林风禾哈哈笑,爹这脾气实在太合她的心意了,正打得有点累,林衍就知该开早饭。

叫醒林怀瑾,两人吃过早饭,两人习惯性地等着那句“去读书”。

从前是玉净尘,后来是皇伯父和皇伯母,他们已习惯了,林然而衍却丝毫没有催他们的意思。

“爹,我想去种花。”林风禾试探性的说。

林衍示意她去就是了,林风禾便到管家昨日给她开辟的花圃旁,摆弄她的植物。

见林风禾可以自行去玩,林怀瑾便也兴冲冲的询问:“爹,我今天还想去逛街。”

“行,去问问你阿姐去么,顺道去给你阿姐定个浇花的竹渠。”林衍盘算着。

林怀瑾兴致冲冲的跑去询问林风禾,然而林风禾看着花园里的沃土就走不动道了。

如此好的土,在宁州城是见也见不到的,有了这些土,从前在宁州城没种活的草药,说不定能成,她当即就拒绝了,林怀瑾只好和林衍一同去逛街。

在地里忙活了一阵儿,无人督促看书,林风禾却有点于心不安了,心不在焉地浇了水,又跑去书房读书了。

那本千字文已经破破烂烂了,她索性翻了几本林衍的藏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整日玩良心上过不去?”林衍回来,便听管家说她在书房,端着一盏清茶,坐在书房外,抬头看着天上白云飘过。

被看穿心思林风禾只得说:“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儿的千字文都翻烂了,本就是爱读书的,正常。”

林风禾有点不好意思,如此数日,林衍从未强迫林风禾做这做那,想做什么都行,哪怕什么也不做,坐着喝茶发呆也可以。

但林风禾的脾气素来是那样,按着她的头她不乐意,无人催促他,反而无聊起来,于是不用林衍催促,她每天也自行读书,时而还装模作样,跟着林衍学几下掌法。

每天练武、种花、读书,就这样过了半月,紫菊书院终于开始授学。

紫菊书院共分三阁,分别是童蒙阁、训诂阁以及经学阁,刚入学的小孩先进童蒙阁识字和练字,读完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认得全了,考校过了,便可晋级到训诂阁读深一点的经文,例如孟子、中庸,需借助夫子的指导来理解经典的含义,最后再进入经学阁,探究和研读易经、春秋等经典,理解其义理。

待得书院里学无可学时,便当离开书院,应考举仕了。

林风禾姐弟这几个月来虽读熟了千字文,但没正经练过字,对字的含义和书里的天文地理、历史人伦也不甚了解,于是先入童蒙阁,待考校过了再入训诂阁。

一想到明日就要去书院,林风禾有些紧张,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等她再睁眼时,已是天明,钟声“当当当”敲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外头的老管家站着说:“郡主,晨读到,请。”

林风禾匆匆忙忙起身,在侍女的帮助下梳洗打扮,和林怀瑾一道被送去书院,加入孩童们的晨读课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治本于农,务兹稼穑……”

林风禾坐到最后一个位置上,跟着其他人摇头晃脑诵读,晨读结束,夫子发下黄纸开始教书。

紫菊书院里的学生多是显贵,童蒙阁的学生哪怕没有正式发蒙,也在爹娘的耳濡目染下懂得一些,也就没那么认真。

林风禾听了一会儿,发觉身边的小孩儿神思各异,便也跟着走神儿了,心想那日与自己打架的巴特尔不知在何处。

巴特尔看着比她大些,应是在训诂阁里读书。

到了午饭时,不论是各家府上下人送饭,还是吃伙房的饭菜,都得在益心斋吃,林风禾从童蒙阁出来,果不其然,远远地瞧见巴特尔从训诂阁里出来。

紫菊书院虽收异族人,但如巴特尔这般千里迢迢求学的并不多,是以异族人并没有几个,巴特尔看起来与他们也不合,自个儿坐在角落,身边无人落座。

林风禾姐弟坐在一处,晋王之子逞凶打架的名声已人尽皆知,众人有心巴结他,却不清楚他的性子,怕惹恼了他,一时间在他周围也空出了一圈。

无人打扰,林风禾反倒觉得舒坦,不像往常那样,走到哪儿都有一圈人跟着,实在憋闷的慌。

忽地,有一少年过来,朝两人抱拳,“世子,云兄。”

林风禾疑惑地打量那少年,少年看着比他们大了些许,一副老成的模样,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浓眉如墨,唇红齿白。

“你是?”

“我姓李,叫李晓,我爹是户部尚书,与晋王是旧相识,他让我在书院多关照你们,若有什么问题,便来找我。”

听李晓这么一说,林风禾才隐约想起这事儿,只不过林衍没当回事儿,她听过便也忘了,倒是林怀瑾招呼着李晓坐下,两人像是相见恨晚,颇为热络。

吃过午饭,小睡一番,又有人敲钟,学童们各坐各位。

正是春困,有小孩午间没睡够,直接枕着一叠宣纸,睡得流口水。

林风禾写的一手烂字,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聚精会神地练习,夫子从身边经过,一戒尺甩在她身边正睡觉的孩童手上。

孩童登时大哭起来,犹如堤坝开了闸,被夫子拎着衣领,到走廊下去罚站。

林风禾一个哆嗦,恐惧地看着那孩童,继而不敢有丝毫倦怠,开始认认真真的念书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