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几乎是怀着一种信念,李木子认为小白一定会去自己的老家看看。等到了自己的家乡,一个姑娘来到村里一定会留下她的痕迹,只要等找到她的痕迹,那最后一定就能找到她。

待李木子星夜兼程的赶回那个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的老家,他甚至需要别人的指引才能够摸到家门口。

门上挂着一把锁,这点倒是令李木子始料未及,他原以为无论如何自己的老奶奶总归是得待在屋子里的。

他百无聊赖,便在屋子外盘腿坐下,等待着自己的叔叔。李金言他没有等来,他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一个尽管弱小,但是还是扛着水桶艰难往这里走的身影。

是小白!

李木子连忙迎上去,小白根本没有料到李木子还活着,那种心上人突然出现的喜悦,令她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李木子接过她身上的水桶,帮她抬到了老屋子前。

随后,小白故作哀怨地说:「这不是我们的大将军吗?冲锋在前,身先士卒?」

李木子知道这是小白在埋怨自己,他温柔地揉着小白的肩,说:「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小白便伏在他的怀里哭了。

原来小白在得知李木子战死沙场的消息之后,便立刻启程去了李木子的老家,倒不是指望真的能见到李木子本人,而是回去告诉李木子的奶奶和叔叔,她是李木子的女孩,李木子是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

但是在小白未赶到之前,李木子的奶奶在之前很久便过世了,她来也找到了这个老屋子,老屋子早已没人住了,刘燕给李金言留的那笔钱,最终被李金言拿来成家立业,也就搬了出去。

由于李金言已经成家了,自已住在他家并不合适,她便把老屋子给收拾出来,准备给李木子建个衣冠冢。

但是没想到,就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李木子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李木子明媒正娶地与小白成了婚,尽管小白让他不要大张旗鼓,她更多想把钱留下来细水长流。

但是李木子一定要让小白当上一个幸福的女孩,他要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小白这样的好妻子。

他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那是他第二次喝上好酒。

之后的他们,便是男耕女织,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也逍遥自在。

直到日本人打进来,国民政府为了抗战,加重了人民的税负,小白见李木子许久没有穿新衣,便想着去赶集换几块好的土布回来,为李木子做一身新衣服。

小白刚到了土布摊前,便听到一阵尖细的长音,如苍蝇般嗡嗡作响。

她抬头望去,居然是日本人的飞机。

她没什么犹豫,赶忙往两边的屋子里跑,可是已经太迟了,日本的飞机朝人群发出了怒吼,几乎是一瞬之间,人群如镰刀下的麦子一样接连倒下,小白看到自己的腿居然在几米之外,剧烈的疼痛让她近乎不能忍受,但是她还是拼尽全力爬到了腿旁,躺在地上让腿假意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想让李木子看到她这副模样,那样会太难看。小白的眼睛望向天空,那里碰巧飞过几只小鸟……

李木子在家中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小白回来,他预感不好,刚好也有人前来,说是集市上日本人的飞机来了,把人都给杀完了。

李木子便立刻赶去,等到李木子找到小白的时候,小白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透了,李木子想抬起小白的尸体,发现小白的腿还在地上……

李木子的世界从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了色彩,阴郁永远停留在他的脸上。

或许他会在哪一天也做出傻事。

李木子喝完酒,便回到了那个老屋子。

只听到我的父亲李金言摇了摇头,说:「我哥一家啊,都是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