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几株苍劲的松树斜插在峭壁之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他第一百零八次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百丈高的悬崖跃下，摔得粉身碎骨，却在三个时辰后重新睁开眼睛；服下剧毒，五脏六腑都化为血水，却在次日清晨恢复如初；跳入火山熔岩，皮肉尽毁，却在月升之时重获新生。
长生不死，听起来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对林凡而言却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他本是青云门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资质平平，修为停滞在炼气三层已经整整五年。那晚他为了采摘一株月见草，误入后山禁地，在一处古老的祭坛上，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击中。
自那以后，他就获得了这不死不灭的能力。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
“林凡！你这个叛徒！“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凡转身，看到十几道剑光划破长空而来，为首的正是青云门执法长老玄清子。老者须发皆白，眼中却闪烁着凌厉的杀意。
“交出长生秘法，饶你不死！“玄清子厉声道。
林凡苦笑。这一个月来，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追杀了。自从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开，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各大门派、散修高手，甚至是魔道中人，都对他穷追不舍。
所有人都以为他掌握了长生不死的秘法。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什么秘法。“林凡平静地说，“这只是个意外。“
“冥顽不灵！“玄清子冷哼一声，“布阵！“
十二名执法弟子立刻散开，各自占据一个方位，手中长剑挥舞，一道道剑气在空中交织成网。这是青云门的镇派大阵——天罗地网阵，一旦被困，就是元婴期高手也难以脱身。
林凡站在原地，任由剑气将他笼罩。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剑气入体的剧痛，经脉寸断的煎熬，但这些对他而言都已经习以为常。
“杀！“
随着玄清子一声令下，无数剑气呼啸而至。林凡的身体瞬间被洞穿，鲜血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这是他第一百零八次死亡。
三个时辰后，林凡在悬崖下的乱石堆中醒来。月光如水，照在他完好无损的身体上。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本该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现在却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林凡警觉地起身，看到一个身影正从悬崖上缓缓降落。
那是一个女子，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清冷。她手中握着一柄通体碧绿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光晕。
“你果然没死。“女子落在林凡面前，声音清冷，“我是天机阁的苏沐雪。“
林凡瞳孔微缩。天机阁是修真界最神秘的组织，据说知晓天下一切隐秘。他们找上门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的秘密。“苏沐雪直视着林凡的眼睛，“你并非获得了长生不死的能力，而是成为了'容器'。“
林凡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上古时期，有仙人陨落，其神魂不灭，需要寻找宿主寄存。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容器'。“苏沐雪缓缓说道，“你的不死之身，其实是仙魂在维持。但每次死亡，仙魂都会消耗一分力量。当仙魂耗尽之时，就是你真正死亡之日。“
林凡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复活后都会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原来所谓的长生不死，不过是一场骗局。
“而且，“苏沐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仙魂苏醒之日，就是夺舍之时。到那时，你的意识将被彻底抹除。“
林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抬头看向苏沐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摆脱仙魂的控制。但作为交换，你要帮我找到'天机图'。“
“天机图？“
“没错，那是一张记载着成仙之秘的古图。“苏沐雪说道，“而仙魂的记忆中，正好有它的下落。“
林凡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苏沐雪转身欲走，“但你要想清楚，是继续做别人的容器，还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看着苏沐雪的背影，林凡咬了咬牙：“等等！“
苏沐雪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这个交易成了。
远处，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升起，照亮了林凡坚定的面容。他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不是为了不死，而是为了真正地活着。
林凡站在天机阁的密室中，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青光。苏沐雪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竹简。
“这是'逆仙诀'，“苏沐雪将竹简递给林凡，“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仙魂，让你获得修炼的能力。“
林凡接过竹简，手指微微颤抖。这一个月来，他尝试过无数种功法，但体内的灵力总是被仙魂吞噬，根本无法修炼。每次看到那些曾经不如自己的同门一个个突破境界，他都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不过，“苏沐雪话锋一转，“修炼逆仙诀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仙魂会反抗，你的经脉会一次次断裂重组，那种痛苦，比千刀万剐还要强烈。“
林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再痛苦，也比做别人的容器强。“
苏沐雪点点头：“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她双手结印，密室中的符文突然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林凡盘膝坐下，按照逆仙诀的指引开始运转灵力。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林凡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把利刃切割，又像是被烈火灼烧。他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体内的仙魂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剧烈挣扎。
“坚持住！“苏沐雪的声音传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林凡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被同门嘲笑、被长老追杀、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复活......这些画面最终化作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啊！“
林凡发出一声怒吼，体内的灵力突然爆发。密室中的符文剧烈闪烁，整个天机阁都为之震动。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林凡缓缓睁开眼睛。他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灵力，那是属于他自己的灵力。
“成功了。“苏沐雪松了口气，“虽然你现在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但至少可以开始修炼了。“
林凡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微弱的力量。虽然这点修为在修真界连蝼蚁都不如，但对他来说却是希望的开端。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天机阁弟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师姐，不好了！青云门的人杀进来了！“
苏沐雪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是玄清子，他用了搜魂术......“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已经破空而至。苏沐雪挥剑格挡，但还是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哈哈哈，果然在这里！“玄清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数十名青云门弟子，“林凡，这次看你往哪逃！“
林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连累他人，更恨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所谓“正道“。
“苏姑娘，对不起。“林凡低声说，“是我连累了你。“
苏沐雪擦去嘴角的血迹：“现在说这些没用，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走？“玄清子冷笑一声，“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他已经出手。元婴期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密室，林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动弹不得。
苏沐雪勉强支撑起一个防护罩，但明显不是玄清子的对手。防护罩上开始出现裂痕，随时可能破碎。
就在这时，林凡突然笑了。他看向玄清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不是想要长生不死吗？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他猛地冲向玄清子。后者一愣，随即露出不屑的笑容：“找死！“
一道剑光闪过，林凡的身体被拦腰斩断。但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开始快速愈合。
“这...这怎么可能？“玄清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林凡趁机抱住玄清子，任由对方的剑气在自己体内肆虐。他转头对苏沐雪大喊：“快走！“
苏沐雪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密室深处。玄清子想要追击，却被林凡死死缠住。
“你这个疯子！“玄清子怒吼，不断用剑气攻击林凡。但每次林凡倒下，都会很快站起来。
这场疯狂的缠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玄清子终于摆脱林凡时，苏沐雪早已不见踪影。而林凡，已经“死“了十几次。
“你...你这个怪物！“玄清子气喘吁吁地看着林凡，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林凡浑身是血，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没错，我就是怪物。但记住，蝼蚁也有蝼蚁的愤怒。今天你杀不死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玄清子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我们走！“
看着青云门的人离去，林凡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望着密室顶部的符文，喃喃自语：“实力...我需要实力......“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变强。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不再做任人宰割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