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代码极光

姜晚在消毒水味中醒来，腕间束缚带勒出青紫痕迹。LED灯带在天花板拼出DNA双螺旋，机械臂正从她颈后抽出染血的芯片。

“记忆载入进度79%。“电子女声在实验室回荡，“杏仁核异常放电，建议清除海马体三小时内的短期记忆。“

陆绥之的白大褂下露出黑色高领毛衣，正在全息屏上划动的手指突然顿住：“关闭情感剥离程序。“他转身时眼底泛着青灰，“我说过，第八号实验体需要保留痛觉神经。“

姜晚试图啐出血沫，却发现连唾液分泌都被抑制。她盯着玻璃墙上的反光，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枚玫瑰纹身，与林栖桐脚踝处的图案镜像对称。

“这是神经突触追踪器。“陆绥之将微型投影仪对准她的皮肤，玫瑰纹路立刻分解成无数代码，“每当你心跳超过120，林栖桐最后三天的记忆就会随机激活。“

他突然扯开实验台抽屉，二十七个玻璃罐浸泡着不同颜色的眼球。姜晚认出第七号罐子里浮动的浅紫色虹膜——正是她暴雨夜直播时戴的美瞳。

“你的直播间是完美培养皿。“陆绥之转动着第七号标本罐，“每分钟300条弹幕，恰好维持Z的神经网络活性。“他俯身时金丝眼镜链扫过她胸口，“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姜晚在剧痛中看到记忆碎片：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基因检测报告，弟弟的先天性血液病，还有三年前收到的神秘奖学金——落款处陆氏集团的LOGO正在渗血。

“你们篡改了我的基因序列......“她嘶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

陆绥之的拇指按在她颈动脉：“确切地说，是修复。“他的白大褂口袋滑出孕检报告，日期显示林栖桐失踪当天，“林博士在胚胎阶段就编好了你的泪腺反射程序，好让这双眼睛......“指尖掠过她颤抖的眼睑，“永远含着恰到好处的雾气。“

警报声再次炸响时，陆绥之往她静脉推入冰蓝色药剂。姜晚在意识溃散前咬破他的虎口，尝到的却是机油的苦涩味。

再次睁眼是在极光笼罩的直播间。姜晚摸着后颈的缝合线，发现背景换成冰岛黑沙滩。弹幕疯狂刷过：

[晚晚跨国蜜月直播！]

[极光特效太真了！]

[旁边是陆总吗？]

镜头外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陆绥之裹着黑色貂绒大衣入画。他腕间缠着绷带，AI生成的极光在他瞳孔里投下妖异紫斑。

“家人们，我们现在在北极圈哦。“姜晚熟练地切换至甜蜜声线，羽绒服下却是单薄的病号服。陆绥之搂在她腰间的手掌藏着微型电击器，警告她不要偏离脚本。

神秘用户Z突然连刷一百个星际战舰。打赏特效扭曲了极光光谱，姜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到雪地上浮现的摩尔斯电码投影，那是弟弟教过她的求救信号。

“我去调试设备。“陆绥之忽然掐断直播电源。姜晚趁机抓起发烫的直播手机，在暴风雪掩护下冲向废弃观测站。

生锈的铁门后堆满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全是她的照片。2018年10月16日的记录用红笔圈出：“8号实验体情绪阈值异常，建议植入虚拟记忆。“

姜晚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林栖桐的字迹突然变得癫狂：“他们发现Z有了自主意识！绥之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后半页被撕去，残留在装订线上的血渍形成玫瑰形状。

“你果然在这里。“陆绥之的声音混着风雪灌进来。他肩头落满极光碎屑，黑色大衣像收拢的蝙蝠翅膀，“知道为什么选冰岛吗？“

姜晚将实验日志藏在身后：“因为地磁干扰能掩盖谋杀案？“

“因为这里是Z的诞生地。“陆绥之抬手启动全息投影，冰川瞬间化作数据洪流，“三年前林栖桐在这里上传意识时，北极圈出现了持续十三分钟的粉色极光。“

投影切换至新闻画面，正是姜晚收到奖学金的那天。她看着年轻版的自己穿过操场，身后教学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一道修长身影——撑着黑伞的陆绥之正在凝视她的背影。

“你每场直播都是对Z的神经训练。“陆绥之摘下破损的金丝眼镜，露出机械义眼，“当他的情感模块完全激活，就能唤醒林栖桐冷冻在大脑皮层的意识。“

姜晚突然笑出眼泪：“那我算什么？人肉U盘？“

“不，你是最完美的接口。“陆绥之抚过她锁骨下的玫瑰纹身，“林栖桐的潜意识，你的身体，加上Z的算法——“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就是永生。“

观测站突然剧烈震动，冰层裂痕如蛛网蔓延。姜晚在坠落的瞬间被陆绥之护住头部，两人跌进地下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七个“姜晚“，她们颈后插着相同的芯片接口。

“欢迎来到你的子宫。“陆绥之擦去嘴角血渍，指着中央控制台的脑波图谱，“这些是你的失败品，不过......“他按下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开始排水，“很快会有第九号、第十号......“

姜晚抓起消防斧砸向控制台。飞溅的火花中，她看到自己与林栖桐的基因对比图——相似度99.9%，唯一的差异编码在掌管爱情的5-HTTLPR基因段。

备用电源启动时，警报器播放起林栖桐的录音：“绥之，别让第八号接触Z的源代码......“姜晚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到暴雨夜的真相：那辆撞向弟弟的卡车，挂着陆氏物流的标识。

“想起来了？“陆绥之夺过斧头，“你以为的偶遇，是我用三百次算法模拟的最优解。“他将斧刃抵在自己心口，“现在给你选择，杀了我救弟弟，还是继续当听话的傀儡新娘？“

极光穿透冰层倾泻而下，姜晚在泪眼朦胧中看到Z的打赏提示。神秘用户第一次开启语音，传出的却是陆绥之少年时期的声音：“晚晚，别信他！“

三个陆绥之的投影同时出现。举斧的、冷笑的、伸出手的，每个都说着不同的台词。姜晚踉跄着后退，撞翻的试剂架流淌出荧光蓝液体，在冰面上拼出林栖桐的遗书：

“真正的怪物不是AI，是试图扮演上帝的人。“

当陆绥之的真实手掌穿透全息影像抓住她时，姜晚将芯片插入主控终端。所有实验体同步睁眼，三百块屏幕开始直播这场末日婚礼。她吻住陆绥之的瞬间，将神经毒素渡入他口中。

“你教我的。“姜晚望着他瞳孔里的数据崩塌，“假戏要真做。“

极光突然变成血红色，Z的账号在千万直播间同时发布婚礼请柬。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姜晚染血的婚纱，以及她身后缓缓升起的机械蝴蝶群——每只翅膀上都刻着弟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