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林深看着操作台上的意识转换舱，喉结上下滚动。姜浅已经躺进银白色的舱体内，细软的长发铺在颈侧，像一捧新雪。
“心跳频率超标了，林博士。“AI机械音突然响起，林深手一抖，校准仪的红色激光束在视网膜上划出猩红的残影。他摘下防护眼镜，指腹擦过姜浅冰凉的腕脉，那里跳动着紊乱的节拍。
“你害怕吗？”
林深温柔的问道
“刚刚有点，看着你现在好多了”
他将手覆在姜浅手背上，温热的，像春天最后一片融化的雪。手腕处紊乱的节拍渐渐趋于平缓
林深和姜浅都是国北大学物理系博士研究生，林深为突破时空理论瓶颈，与女友姜浅共同参与意识转换实验，
这是他们第九次尝试灵魂互换实验。前八次都止步于神经接驳阶段，量子纠缠场始终无法在双重大脑皮层形成稳定共振。
此刻姜浅的睫毛在氧气面罩下颤动，仿佛蝴蝶挣扎着要冲破琥珀。
“开始吧。“她隔着防护玻璃朝他笑，唇语被扭曲成暧昧的弧度。林深按下启动键的瞬间，看见她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闪过冷光——那是用他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内圈刻着两人名字的量子纠缠公式。
“滴，滴，滴”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机械音第九次实验开始了。
…………
剧痛像高压电流贯穿全身。林深感觉自己被抛进黑洞视界，所有感官被拉成无限长的弦。像跌落进了虚无，又像被无数意识流冲击着。
像是在无限的空间中经历了无限的时间后，当意识重新着陆时，他最先闻到消毒水的气味，然后是心脏监护仪尖锐的警报。
“患者室颤！准备除颤！“
视野颠倒旋转，林深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隔壁病床，十几个白大褂正围着那个躯壳抢救。他想喊姜浅的名字，发出的却是沙哑的女声。输液管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剧烈摇晃，淡蓝色病号服下露出纤细的手腕——那里本该有常年握笔形成的薄茧。
护士按住他挣扎的身体：“姜小姐别动，林博士他......“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突然拉成长音。林深看见心电图变成笔直的绿线，而躺在那里的是他用了二十八年的身体。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进鬓发，他尝到咸涩的味道，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用姜浅的眼睛流泪。
意识交换实验的结果是林深的意识成功进入姜浅的身体里，而姜浅的意识和林深的身体却“死亡”了。
我的身体死了，里面住着我最爱的人
我还活着，住在我最爱的人身体里面
葬礼那天下着细密的雨。林深穿着姜浅的黑色连衣裙站在墓园，左边是姜浅父母的啜泣，右边是林深母亲晕倒在丈夫怀里。墓碑照片上的自己正在微笑，那是姜浅用手机拍的，当时他们刚在物理实验室确认了灵魂量子纠缠的理论模型。林深握紧口袋里的铂金指环，内侧的刻痕硌疼掌心。
“你死了，但所有人都在为我哭泣，而我是唯一一个祭奠你、想念你的人。”
“节哀。“穿黑西装的男人朝他鞠躬，胸牌上印着“时空物理研究所“。林深认出这是上周来实验室检查安全协议的人。对方将密封档案袋塞进他手里时，手指在“姜浅“手背刻意停留：“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学校对事故的调查结果是学校实验室设备没有电压保护机制，学校外工地上私接电线导致突然的电压激增导致本次事故的发生，这样的说辞林深自然不会相信，因为这更像是学校平息事件的手段，但是他也没有揪着问题不放，因为刚刚经历双重葬礼的他此刻仍无法平息内心，在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等着解答，葬礼上的黑衣男是谁，以及他给的加密档案有什么内容，为什么要给他，总感觉事情也不简单，他必须马上返回实验室，急切的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深夜的实验室泛着幽蓝。林深用姜浅的指纹打开加密文件库，量子计算机吐出长达三百页的实验日志。第147页的日期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他们第一次实验后的凌晨三点，日志记录着脑波模拟数据异常。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深抚摸屏幕上熟悉的字迹。姜浅在首次实验时就发现他的意识场存在量子坍缩缺陷，却偷偷修改了参数。最后一篇日志定格在实验前夜，3D投影里浮现出她未写完的句子：“当两个量子态彻底纠缠，死亡不过是......“
林深瞳孔微缩，邹起眉头，既然如此姜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然后终止实验，为什么还要继续呢，林深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趴在实验室桌子冥思苦想起来，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在梦里，姜浅拉着他走进一间生物实验室，里面有一排培养舱，培养舱里面都装着人形克隆体，这些克隆体仿佛沉睡了很久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整体给人的感觉像是20世纪欧洲医学实验室的那种感觉，各种容器里面有绿色的不明液体装着各种生物标本，整个实验室的布局像是为了某个机关设置一样，林深一眼就注意到实验桌中间放着一个水杯大小的实验容器，里面是同样的绿色液体，泡着类似海马一样的标本。
“这是海马体，是人有关记忆的脑部组织”姜浅的话音刚落
警报声突然炸响。林深转头看见培养舱里的克隆体正在苏醒，那些用他们基因培育的备用身体睁着空洞的眼睛。安全门正在降下，而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举起了麻醉枪。他冲向意识传输台，姜浅的裙摆扫过操作面板，激活了某个隐藏程序。
全息屏突然铺满整个空间，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影像瀑布般倾泻。林深看见二十个不同版本的自己抱着姜浅的尸体痛哭，看见三百个时空里他们擦肩而过，看见某个世界线上两人白发苍苍地在实验室接吻。所有画面最终坍缩成一道白光，将他吞没前，他听见姜浅的声音从量子泡沫中传来：
“活下去，用我的眼睛看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