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去买菜

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温柔地倾泻而下，给苏家餐厅的每一件物品都镶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空气中，隐约漂浮着一丝淡淡的灰尘，在光线中无声地舞动，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别墅的奢华与宁静。

餐厅里，一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雕花长餐桌占据了中心位置，此刻，苏家众人已经陆续落座。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神态各异，但眉宇间却都带着一丝相似的不耐与焦躁。精致的骨瓷茶杯摆放在每人面前，袅袅升腾的热气，如同他们此刻烦躁的心情，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这都几点了？陈玄阳人呢？让我们一大家子人等他一个做饭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苏强，他穿着一件亮眼的Gucci logo T恤，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整个人显得暴发户气息十足。他斜靠在椅背上，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仿佛陈玄阳在他眼中，连佣人都不如。

“就是啊，一大早的，就让人心情不好。”苏强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是苏强的七姑，也跟着帮腔，她手里拿着一个镶钻的化妆镜，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撇着嘴抱怨，“也不知道妈是怎么想的，非要找这么个废物点心回来，看着就碍眼。”

“七姑，话也不能这么说。”坐在餐桌另一端的，是苏强的三姨，她保养得还算不错，但眼角的细纹还是暴露了她的年纪，她故作姿态地抿了一口茶，语气阴阳怪气，“说不定人家陈玄阳是故意的呢，想给我们这些亲戚一个下马威，让我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苏家的‘贵客’。”

她特意在“贵客”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引得周围几个人都发出轻笑，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与戏谑。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帘被掀开，陈玄阳端着一个巨大的蒸笼走了出来。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但这香味似乎并没有驱散苏家众人心中的不满，反而让他们的脸色更加阴沉。

“哟，哟，哟，看看，看看，我们苏家的大厨，上门女婿陈玄阳，终于想起给我们上菜了？”苏强怪腔怪调地喊着，语气夸张得像是在唱戏，他故意用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我说陈玄阳，你这早餐是猪食吗？天天都是这些玩意儿，小笼包，馒头，粥，能不能有点新鲜的？吃都吃腻了！”

他故意把“猪食”两个字说得格外响亮，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陈玄阳仿佛没有听到苏强的话一般，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他默默地走到餐桌中央，将蒸笼放下，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厨房，继续盛粥。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但他的沉默，在苏家人看来，却是一种懦弱和无能的表现。

“装什么哑巴呢？”苏强见陈玄阳不理他，更加来劲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他指着陈玄阳的背影，声音尖锐刻薄，“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吃我们苏家的，住我们苏家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真是个白眼狼！”

苏强的声音很大，几乎要掀翻屋顶，餐厅里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苏家其他亲戚也都停止了交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陈玄阳端着粥碗再次走出厨房，热气氤氲中，他的侧脸显得更加清瘦，线条也更加硬朗。他将粥碗轻轻地放在每人面前，动作依旧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这粥熬得什么玩意儿？”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人，是苏强的五姨，她用勺子舀了一口粥，还没喝就皱起了眉头，“淡的跟水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淡。”另一个亲戚也附和道，“这粥也太难喝了吧。”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苏强的三姨再次开口，语气尖酸刻薄，“想让我们吃不下饭，好省点粮食！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嘲讽声，抱怨声，一声盖过一声，如同潮水般向陈玄阳涌来，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苏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肆无忌惮地攻击着陈玄阳，言语之恶毒，令人咋舌。

陈玄阳依旧沉默，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小块，慢慢地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啪！”

又是一声脆响，苏强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的豆浆碗打翻。乳白色的豆浆瞬间泼洒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大半都溅在了陈玄阳的身上。他的胸前，裤子上，瞬间变得一片狼藉，白色的豆浆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滴落，狼狈不堪。

“废物东西！”苏强指着陈玄阳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玄阳的脸上了，“看你这张脸就来气！吃软饭的废物，你活着还有什么用？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你还不如去死！”

豆浆顺着陈玄阳的脸颊缓缓滴落，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深邃，如同幽深的寒潭，其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如同寒冬腊月里突然乍现的冰棱，锐利而冰冷。但很快，这丝锋芒又被他深深地压下，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一丝心悸，平静得让人觉得他已经麻木。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拿起餐桌上的抹布，一下一下地擦拭着桌子上的豆浆。他的动作依旧很慢，很稳，仿佛被打翻的不是豆浆，而是他的尊严，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后一点骄傲。

苏强看着陈玄阳这副逆来顺受，毫无反抗的样子，更加得意，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甚至觉得，欺负陈玄阳这种废物，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废物就是废物，连个屁都不敢放！”苏强再次嘲讽道，声音充满了蔑视。

陈玄阳擦干净桌子，又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豆浆残渣和碎瓷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在默默地清理着苏家的烂摊子。

他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电动车钥匙，平静地说道：“我去买菜。”

说完，便跨上那辆老旧的电动车，启动，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驶出苏家别墅厚重而冰冷的大门。阳光洒在他的背上，电动车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如同在寒风中摇曳的小草，看似柔弱，却蕴含着顽强的生命力。

苏家别墅内，依旧是苏家亲戚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一场他们用来消遣时光的笑话。

没有人注意到，在陈玄阳转身出门的那一刹那，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如同寒冬腊月般的冰冷，那冰冷中，还蕴藏着一丝，如同蛰伏的猛兽般的危险气息。

这气息，微弱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