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非攻院的顺口溜法则

陈玄蹲在活动室的角落里，用蜡笔在墙上画第七十二只霸王龙。紫色蜡笔划过墙皮时簌簌掉落的石灰，像极了上周三食堂供应的炸鱼鳞。

“小玄子！“背后突然炸响的吆喝让他手一抖，恐龙的尾巴顿时拐了个诡异的直角。不用回头就知道是303房的张大爷，那位坚持认为自己是台全自动豆浆机的老人。

“您老今天要磨几号豆子啊？“陈玄把蜡笔塞进印着皮卡丘的围兜口袋，转身就看到老人正把扫帚柄往胳肢窝里塞——这大概是在安装搅拌叶片。

“紧急警报！“张大爷突然用新闻联播腔调喊道，他头顶那撮永远翘着的白发此刻居然泛着诡异的蓝光，“监测到墨家机关城核心温度超标，请立即执行B计划！“

陈玄熟练地掏出一瓶AD钙奶插进老人裤兜：“明白，已注入冷却液。“这是他和护工学的法子，每当张大爷的“豆浆机系统“过热，甜味饮料总能让他安静下来。

走廊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嘎吱声。陈玄缩了缩脖子，看着那支两米长的紫檀木毛笔晃晃悠悠飘进活动室，笔杆上刻着的“有教无类“四个篆体字正在渗墨。这是王护士长的自动毛笔，据说每天清晨都要背诵整本《三字经》才能启动。

“人之初——“毛笔突然发出机械化的童声，笔尖猛地戳向陈玄刚画好的恐龙。他连忙扑过去抱住这支躁动的文房四宝：“性本善！性本善！后面是性本善！“

“语音验证通过。“毛笔啪嗒掉下一枚生锈的铜钱，慢悠悠地飘走了。陈玄抹了把冷汗，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差点被当成涂鸦清除掉。他总觉得这家“南山康宁医院“不太对劲，比如为什么清洁工会踩着鲁班锁造型的悬浮板？为什么食堂永远在周三供应仰望星空派？

口袋里的蜡笔突然开始发烫。陈玄掏出来时差点叫出声——那支红色蜡笔正在融化成粘稠的液体，在他掌心扭动成蚯蚓状的甲骨文。当第一个字成型时，整条走廊的日光灯管同时爆裂。

“陈玄小朋友？“清冷的女声穿透黑暗。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勾勒出来人纯白的长褂下摆，十二岁的姜无妄站在光暗交界处，怀里抱着本青铜封面的古籍。她垂到腰际的黑发间缠着七枚银针，随着步伐轻颤时像坠着星河。

“姜...姜医生？“陈玄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这个上个月空降的实习医生总让他想起后山那潭结冰的湖水，特别是当她用那种解剖青蛙似的眼神打量人时。

女孩忽然竖起食指：“别说话。“她掌心的罗盘迸发出青芒，指针疯转着指向陈玄还在滴蜡的右手。那些甲骨文此刻已经爬满整面墙壁，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潮气。

陈玄感觉喉咙突然被塞进一团蒲公英，某种温热的力量顺着脊椎往上窜。等他反应过来时，顺口溜已经不受控制地蹦出来：“天灵灵地灵灵，墙上甲骨快显形！“

整栋楼剧烈震颤起来。姜无妄的银针同时出鞘，在空气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陈玄惊恐地看着那些甲骨文钻出墙面，在半空拼凑成巨大的青铜罗盘。当最外围的八卦符文开始转动时，他听到无数齿轮咬合的声响从地底传来。

“言灵者...“姜无妄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她手中的古籍哗啦啦翻到某页，浮现出与空中完全相同的罗盘图案，“跟我去见院长，现在。“

陈玄刚要开口，整面墙壁突然向内凹陷。五百米长的走廊在他眼前折叠成莫比乌斯环，病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中混着张大爷的豆浆机警报。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看见姜无妄发间的银针全部指向西北方——那是母亲病房的方向。

“抓紧。“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冰凉的手指扣住他手腕。陈玄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接着就被拽进正在坍缩的时空漩涡。最后一瞥中，他确信自己看到王护士长踩着毛笔从四楼窗口掠过，而她的白大褂下分明穿着战国制式的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