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不敢站起身,但老师的陪伴多少让他不至于那般无人依靠,忍不住哭泣。
他还是坚强站起身,低头不说话,在外人看来我们都觉得他相当勇气巨大,竟然敢直面他父亲。
之前在教室的我们虽然没有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可是在窗户边缘同学的大呼小叫之中,他们大喊着踹人了,踹人了,陈奇父亲打陈奇了。
立刻我们大家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幅画面,没想到平日家财万贯的陈奇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同时我们也更加好奇是什么事情惹他父亲如此生气乃至于动手。
随后陈奇号啕大哭更是引爆我们的好奇心,简直欲罢不能,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像是有人把散发浓郁香味的美食放在面前,长期的饥饿感再也控制不住。
我们第一次没遵从老师的命令,在座位上学习思考问题,在那哭声响起时,我们大家都离开座位,或主动或被裹挟,挤在窗户边,占据最佳位置,观察他们的神色变化,同时幸运不错,能够多少听到点只言片语的模糊声音。
吃瓜看戏的我们永远不嫌事大,毕竟我们都是身外人。尽管我们的行为有些不太合理,但是君不见老师家长还有同学都没发现吗,他们此刻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
陈奇父亲也跟没看到一样,哪怕他就正对着我们,想来他也不怕闹大。
他继续对着陈奇平静不带恶意问道:“陈奇,快说,那些钱用哪去了,还有剩的没有,老实交代!”
恐惧,对父亲的恐惧压倒一切,原本他以为自己虽然说不是个在三国时期能够当个英雄的人物,起码还是能够当个将领。
敢作敢当,讲义气,并且不会出卖他人,但他还是低估了人性,高估了自己,他保守不住自己的秘密,将共犯一口脱出。
陈奇颤颤巍巍双腿抖得更加剧烈:“那些钱我都是拿去买吃的了,没有剩下的,就在前一天就给花光了!”
长吸一口气,他决定分散压力,不再受那所谓的道德约束,都快要逼死了,还能管什么呢,继续道:“我把钱给了一些同学买吃的,所以钱也不算是我一个人花光的!”
陈奇父亲用手指着他,大喊:“你你你……”此时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又想上去补上一脚,老师在旁边平静看他一眼,陈奇父亲怒火再次消止,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就是陈奇的同学们。
好啊,自家孩子偷自己钱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外人一起参与,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不把外人当外人。
他反而气笑了,转瞬一想,看来自个还是高瞧自家孩子,他真的有这么胆大吗?
要不是班上的同学迷惑他挑唆他干这样的事,他相信,他敢对天发誓,自家孩子给他吃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忤逆自己。
是了,他终于找到个原因,一个最深层的原因,这个罪魁祸首不是自家孩子,而是眼前这些东张西望的小屁孩们,是他们的错,自己孩子从头到尾只不过是被蒙蔽了。
论心眼论小心思,他相信这都不是他干的出来的事,他对儿子的气竟然这么灭的一干二净只余少许幽怨,怨他如此不开窍。
他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向教室里偷看的我们。原以为陈奇父亲同意我们观看,谁知他就这般直愣愣盯着我们看,这未免太过尴尬,我们不好意思只能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返回座位。
老师转头看到我们鬼鬼祟祟的模样,也明白我们干的好事,简直丢尽他的脸,尤其是在学生家长面前,还有什么要比当面社死更加尴尬。
她立即走进教室,大喊:“赶紧坐回座位上,不许东张西望,谁要是被我发现了,今后给你们布置一大堆作业。”
她返回过头,发现,陈奇父亲正在用手轻轻拍着陈奇的肩膀,啥情况,怎么这个家长画风突变,这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刚才不是挺生气的吗?
她听到陈奇父亲说:“儿子,爸错怪你了,原来不是你一个人干的,看来都是你们那群班上同学干的好事,都说敢作敢当,他们在教室里看着你被我挨打教训,却不敢站出来为你说句话,这样的同学你又何必要为他们遮掩。乞丐给他一块饼,他还给你鞠躬弯腰呢,要我看,你那群同学根本不值得为他们咬紧牙关。告诉我吧,是哪些同学,我来要个公道!”
陈奇一想也是,凭什么他在这里挨打教训,他那群平日里哥哥哥一口一个亲热的叫着,现在却连个面都不露。不要求坦白事实,起码说两句做个和事佬总行吧,我爸难道还会在老师面前无缘无故打你不成,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顿时同学们的面容他们的声音全部出现脑海,想着他一阵火大,果然人都是靠不住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到了危难关头,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己,既然你们这般王八蛋连句话连个脸都不露,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这可不怪他。
陈奇沉声说:“对,吧,都是他们骗我的!”
老师目瞪口呆,好吧,没想到又要把她的其余同学牵扯进来,难道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吗,如此衰,接手这么个班级,要是之后领导责怪,她该如何是好啊?
她不想再想那些飘的离得有些遥远的事情,还是先处理好眼下吧。她不确定看向他们父子俩开口:“嗯,那陈奇那些人是真的让你去偷你爸的钱,他们也确是拿你偷的钱去买吃的了?”
陈奇坚定点点头:“是,老师,就是他们让我这么干的,原本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也算不错,怎么可能会产生去偷钱的念头呢,是班上的同学说他们羡慕自己,谁要是也能过的和我一样该有多好。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又没钱,后来他们屡次和我诉苦,天天蹭我吃的,后来给我出个坏主意,要我去偷我爸的钱。”
他小心看向自家亲爸,继续道:“偷了我爸的钱,他们当然对我更加好了,总是哥哥哥喊着我,我想有难同当,有乐同享,他们家里条件不允许,那我还是和他们一起买吃的好了,这样大家都开心。”
老师大为失望,没想到班上同学竟然这样,竟然出主意偷钱,这般看来陈奇也只是其中一员,没犯太大的错,可能他只是出于一时同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学生们还小他们肯定不明白这事情有多么严重,而且作为她手底下的学生娃子,再怎么说,她也不会认为学生们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错。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陈奇父亲听后更加振奋,继续趁势追击:“儿子,你告诉我,是班上那些人,告诉我名字,走,进教室把他们点出来。”
陈奇父亲边说边拉着他往教室进,老师只好跟在他们身后,父子二人站在讲台上环视我们。
没有站在过讲台上,就明白不了那从高往下的一种快意的俯视感;没有经历一些事情,就永远不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站在讲台上,陈奇紧张极了,他觉得这几乎可以和他面对父亲时的恐惧相比,面对台下这些同学们,他要一个一个把他的同伙点出。
虽然有些残忍,有些不太地道,但这时的陈奇已经将朋友们视为忘恩负义之徒,此时他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只是担心朋友们骂他而已,除此之外他并不认为有什么错,要有错,都是大家一同犯下的,大家都是共犯。
他狠下心,迅速边用小手指点向那人,边念出名字,清脆的嗓音在教室格外清晰,记不清有多少个,至少也有五六个吧。我心想,这咋回事,怎么还有同伙,还是另外的事情发了?
陈奇父亲声音洪亮:“这些点到的同学站到教室外,我有事情要问你们,老师你说是吧?”
面对陈奇父亲转头对她的询问,老师懒得理他,吩咐我们座位上继续学习。
一批人在走廊外汇集,究竟谁对谁错,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她想还是早日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