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陆家嘴的霓虹在防弹玻璃上折射出钻石切面般的光泽。她习惯性用拇指摩挲西装袖扣，这个动作能让微型摄像头的传输信号更稳定——此刻谈判室内的温湿度、声纹波动乃至顾承昀的瞳孔缩放率，正通过这颗纽扣实时传往三公里外的行为分析中心。
“沈小姐，“低沉的男声穿透隔音玻璃，“贵方开出的条件，未免太过...天真。“
她转身时，顾承昀正用万宝龙赞助笔轻叩红木桌面。看似随意的敲击声实则遵循斐波那契数列节奏，这是顶级谈判专家用来摧毁对手心理防线的声波武器。沈砚心数到第13下时突然开口：“顾总是否知道，人在撒谎时眨眼频率会降低37%？“
钢笔悬停在半空，折射出一道冷光。沈砚心捕捉到对方喉结的细微颤动——这是她今天收获的第一个有效破绽。
“比如现在，“她向前半步，高跟鞋精准踩在对方声波节奏的断点上，“您刻意放慢的呼吸频率，反而暴露了肾上腺素的异常分泌。“
顾承昀站起身，剪裁精良的西装随动作泛起流水般的光泽。当他逼近至社交安全距离临界值时，沈砚心闻到雪松尾调中混杂的陈皮气息。这个发现让她瞳孔骤缩——根据行为分析师报告，目标人物每周四18:47分出现在老城厢“顾记馄饨“的概率高达91.3%。
“看来沈小姐对香水颇有研究？“顾承昀抬手整理袖扣，铂金袖链在腕间划出冰凉的弧线。这个姿势恰好暴露了他耳后三毫米处的缝合疤痕——法医报告显示，这与十二年前沪上商会爆炸案中发现的金属碎片完全吻合。
沈砚心翻开文件夹，投影幕布瞬间亮起二十七家企业的收购时间轴：“这些法人代表在2008年都参加过沪上商会。“她按下激光笔，红点停在某个被圈出的名字上，“比如这位周明远先生，在签署收购协议前夜，往瑞士银行账户转入三百万美元。“
顾承昀突然轻笑出声，左手无意识抚上腕表。沈砚心的呼吸陡然急促——海鸥牌机械表的玻璃表面有道放射性裂痕，与父亲遗物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沈小姐，“他俯身撑住桌沿，雪松香气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你猜为什么这些企业都选择贱卖资产？“金属表链擦过文件页，在机密数据栏留下细小的划痕，“因为比起金钱，他们更恐惧...“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话。沈砚心瞥见来电显示“小陈“，这是指挥中心约定的紧急信号。她后退时撞翻咖啡杯，褐渍在收购合同上洇开血斑般的污迹。
“需要急救箱吗？“顾承昀抽出丝帕，却在触及她指尖时陡然收紧。沈砚心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痉挛——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症状，与父亲病例档案中的记录惊人相似。
电梯下降的47秒里，沈砚心将录音笔贴紧喉部：“目标人物三点钟方向有金属反光，疑似监听设备。“她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加密传输，“另外，我需要十二年前沪上商会所有参会者的医疗记录。“
当显示屏跳转到B2层时，手机弹出实时解析报告：顾承昀在谈判过程中共触摸腕表17次，每次持续0.3秒——恰好是人脑提取深层记忆所需的最短时间。
沈砚心走向消防通道的脚步突然顿住。潮湿的穿堂风送来若有似无的陈皮香，混着记忆深处铁锈味的雨。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就是用沾着机油的手，将摔碎的海鸥表塞进她掌心。
“小满！“染血的齿缝里挤出的最后叮嘱，“表盘背面...“
防空洞的坍塌声吞没了后续字句。此刻沈砚心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想说的不是“保管好“，而是“密码在表盘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