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粉笔灰簌簌飘落,在夕阳余晖中形成细小的光柱。苏璃站在三年二班教室门口,课桌表面结着厚厚的蛛网,每张桌洞里都塞着个鼓鼓的帆布书包。当她伸手触碰门框时,整条走廊的日光灯突然频闪起来。
“苏璃——“
“苏璃——“
此起彼伏的呼唤从每间教室传来,声音却都像是从水下发出的闷响。腕间的时针纹路突然刺痛,她低头发现樱花银戒正在发烫,戒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裂纹。
教室后排的储物柜发出撞击声。苏璃握紧从操场捡来的生锈铁钎,柜门打开的瞬间,几十个沾满灰尘的文具盒哗啦啦倾泻而出。某个粉色铁皮盒弹开盖子,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头骨——头骨天灵盖上刻着她的学号。
“19970317“
腐烂的舌骨突然弹起,头骨发出尖利的啼哭。所有课桌开始剧烈震颤,帆布书包的拉链自动崩开,涌出大量缠绕着头发的指节骨。苏璃倒退着撞上讲台,碰到黑板的瞬间,暗红字迹如血迹般晕染开来:
【三年二班守则】
1.上课铃响后必须坐在贴有自己姓名的座位
2.回答老师提问时不能睁开眼睛
3.若发现同桌长出第二张脸,立即用美工刀割下它的舌头
4.绝对不要打开生物教室的第三号标本柜
夕阳骤然消失,窗外变成浓稠的黑暗。苏璃的瞳孔猛地收缩——所有课桌右上角都浮现出血色姓名牌,而贴着“苏璃“二字的座位在第四排靠窗位置。生锈的广播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距离晚自习还有三分钟。“
她冲向教室后门,却发现门锁早已锈死。储物柜里的头骨们开始齐声倒数:“180、179、178...“每报一个数字,课桌椅就朝她逼近一寸。当倒数至“10“时,苏璃绝望地扑向自己的座位,椅背突然弹出皮带将她牢牢捆住。
“晚自习开始。“
广播里的女声带着粘腻的水声。
苏璃的课桌抽屉自动打开,泛黄的练习册上布满了抓痕。当她翻开第一页,干涸的血手印突然复活,死死按住她的右手。练习册上的数学题正在蠕动变形,最终凝固成一行字:
“你偷了我的眼睛吗?“
阴风掠过耳畔,苏璃左侧的空位上渐渐浮现出透明人影。穿旧式校服的女生歪着头,她的眼眶里塞着两团浸血的棉花,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樱花银戒骤然迸发蓝光,苏璃趁机挣脱束缚。她撞开窗户跳上走廊,却发现整栋教学楼的结构完全改变。楼梯变成了血肉组成的软梯,每踩一步都会渗出黄褐色的脓液。
二楼音乐教室传来肖邦的《葬礼进行曲》。苏璃贴着墙根挪动,透过门缝看见钢琴自己在演奏,琴键缝隙卡着半片带血的手指甲。当她准备离开时,乐谱架上的五线谱突然渗出鲜血,音符变成密密麻麻的眼球。
“抓到旷课生了。“
沙哑的男声在身后炸响。
穿中山装的腐烂教师堵住去路,他的教鞭是用脊椎骨拼接而成的,挂在下颌的腐肉里嵌着半截粉笔。苏璃转身逃向三楼,却在拐角处撞进一间实验室。福尔马林溶液的味道呛得她流泪,浸泡在玻璃罐里的器官标本全部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三号标本柜正在剧烈震动。苏璃想起黑板上的守则,却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柜门——泡在防腐剂里的竟是她自己的头颅!头颅突然睁开眼,被缝合的嘴唇艰难开合:“快逃...他在...“
实验室的门轰然倒塌。腐烂教师的身躯膨胀成三米高的肉团,教鞭化作骨刺横扫而来。苏璃抓起标本罐砸向怪物,头颅的防腐液溅在怪物身上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
她趁机冲进女厕所,最里侧的隔间门板用血写着“千万不要看镜子“。手腕的时针纹路突然开始渗血,染血笔记本从口袋滑落,最新一页浮现出扭曲的求救信息:
“救救我们...他在顶楼储藏室...“
天花板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每间厕所隔间的门缝下渗出黑发。苏璃躲进写着警示语的隔间反锁上门,突然发现这间厕所没有镜子——原本该安装镜子的位置,贴着她小学时的集体照。
照片里的同学们都没有脸,唯有站在最右侧的她,脸上重叠着五个不同的表情。当她伸手触碰照片时,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幽暗的楼梯间。
顶楼储藏室的门把手上挂着青铜怀表。当苏璃握住门把时,表盖自动弹开,封存的那片脑组织正在剧烈抽搐。储藏室里堆满贴着封条的纸箱,中央课桌上摆着本蒙灰的毕业纪念册。
1997级三年二班合影里,五十个学生都长着与她相似的脸。最后一页的班主任寄语栏里,夹着张泛黄的医院诊断书:
【患者姓名:苏璃】
【诊断结果:人格分裂伴现实解体障碍】
【治疗建议:前额叶切除术】
储藏室的门突然重重关上。纪念册里的照片开始蠕动,五十个“苏璃“同时伸手探出纸面。腕间的时针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肘,樱花银戒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隙。
“终于抓到你了。“
戴着傩面的女人从阴影里浮现,她的手术刀抵住苏璃的后颈,“让我们继续完成手术吧。“
银戒迸发的蓝光中,苏璃瞥见窗外血月高悬。当刀尖刺入皮肤的刹那,整栋教学楼开始崩塌,无数学生怨灵从地缝涌出。在意识消失前的瞬间,她看到自己的倒影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分明是护士林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