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在花田中发现了蜷缩的身影。就那一刻钟,我明白了她对我的意义。她捂住膝盖上渗出的血珠,疼得脸色发青,湿润的头发沾在脸上,像一只落难的小白兔。”
“我不要所有人都喜欢我,闷闷姑娘哭着说,那样的话,我得多平庸啊。与其平庸,我宁愿忍受孤独。”
“我问她,为什么不喊我。闷闷姑娘说,如果我不喊你,你就找不到我了吗?”
“我心里很急。”
“一刻钟都急成那样,万一哪天我死了呢?”
“……”
我就这样背着她
她瘦弱的身躯
让我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我们穿过
被暴雨摧残的丛林花海
走过星星冒头的小路
直到月光
在天穹中铸成陶瓷容器
收纳所有湿透的呼吸
蜷缩在圣坛中央的珀耳塞福涅
掌心攥着未拆封的春天
金甲虫们垂下头颅
用阴影编织裹尸布
没见她的那一刻
这一片春光和天地,月亮都黯然失色
……
“不要再念了,”陈默将烟头猛的摁灭在烟灰缸内,站起身来道,“我得走了。”
“逻辑有硬伤啊。”赵义平猝不及防的话,让陈默猛然一怵,回头看向他,赵义平却深深皱眉道,“整个故事很感人,这也是我最看重的点,但是部分细节的逻辑有硬伤也是事实。闷闷姑娘‘丁秋荷’的这个人物设定,逻辑上有硬伤,我看过你的整个系列短篇小说,很多内容圆不过来,我们得大刀阔斧的改编才行。”
陈默的眉头却突然比赵义平皱得更紧。
他“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对他的话挺感兴趣。
陈默坐下,自顾自的又点燃了一支烟。
“闷闷姑娘为什么一开始就对男主角如此信任?她不仅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全部交给男主角,还住到男主角的家里,如果一开始就是因为‘爱情’,一见钟情啥的,那么这个故事将会很狗血,和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偶像剧差不多。”
赵义平的神情越发严肃道:
“闷闷姑娘一开始就喜欢主角的‘根由’没有交代清楚。整个《闷闷姑娘》系列短篇小说,我综合起来看了,串起来后,都没有交代清楚。”
“我知道你想体现那种朦胧的感受,但是真要改编,好多人物的设定,需要补全,你如果还对这个故事有兴趣,可以继续写了给我,没有兴趣的话,我就找专业的编剧来操刀修改。”
“哪些没有交代清楚,比如说呢?”陈默抽着烟,说道。
“比如,闷闷姑娘说小时候和主角一起读过幼儿园,主角还经常欺负他,但主角却没有丝毫印象,闷闷姑娘却记得很清楚,事后主角去找过幼儿园老师求证,但是发现幼儿园老师早已经移民,便没有再去求证这一点……”
“后来闷闷姑娘改口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看到主角在河边洗澡,主角起身将她吓跑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主角这一次信了,但还是记忆中没有印象……”
“闷闷姑娘丁秋荷这个人物要继续深挖,丰满,最开始就要把人设立起来,她一开始就信任主角,对主角好,不仅仅只是‘爱情’这么简单,更就像是某种‘亲情’,闷闷姑娘一开始就对主角产生如同‘亲情’般的依恋,其原因何在?你的稿子之中,没有表达清楚,让人看得很懵逼,这些,我们会改掉……”
“你们准备怎么改?”陈默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非常的滑稽。
“比如某种……奇遇?闷闷姑娘所经历的,和主角所经历的不一样了,闷闷姑娘从幼儿园、小学就一直跟着主角在一起玩耍,两人是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所以后面初中一年级开始再遇时,闷闷姑娘在陌生的环境,大家都不怎么跟她说话,还叫她‘闷闷’,于是她就自然而然的对主角有了这样的‘亲情’般的依恋——否则,闷闷姑娘的行为逻辑说不通的,很狗血,她无条件的信任主角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唉,我暂时想不到,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小说家或者编剧。”
陈默愣在了原地,眉头越锁越深。
他猛的抽着烟,身体竟往沙发上蜷缩。
他的内心受到了猛烈的震荡。
至始至终,十几年,他都未曾认真想过这个原因。
“而且,”赵义平继续侃侃而谈道,“综合你的这个系列的所有短篇看下来,要想融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得添加一些【奇遇】,而不是纯粹的爱情,类似的逻辑不通的地方,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圆回来。”
“比如——”
陈默的神情越发开始紧张起来。
“闷闷姑娘,也就是小说中的丁秋荷后来生了病,在病床上,让主角给他讲述他们从相知相遇到相爱的所有故事,详细细节……她说她害怕以后病得越重,会忘掉,主角一直给她讲了三天三夜,讲得很透。”
陈默抽着烟,用力的回忆着过往,解释道:“那是主角与闷闷之间的情趣所在,她没有生病之时,也会这样要求主角给她讲故事听,或者相互的彼此讲故事,讲到深夜。”
“不对,这个地方不对,”
赵义平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的说道,“当然,也不是不对,是可以处理得更好,比如,闷闷姑娘,因为前面我所说的,还没有想好的某种【奇遇】,主角的记忆和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记忆和主角的记忆保持一致,以免被主角发现蛛丝马迹,所以她不开口的原因,不是在享受听你讲故事,而是怕说错话。”
“所以,她边听主角讲述他们过往的故事,边在脑海中还原,记忆,感受,让自己尽可能的重新‘经历’一遍,然后和你的记忆保持一致。”
“而且,你也在小说中写了,闷闷姑娘生病的那头三天时间,她只听主角自己讲,从不像往常一样和自己争辩,说自己这里讲错了,那里记错了,这里不对,那里不是这样的,她甚至都不回答一句话,连我自己故意乱说的,她都暗自点头,说好像是这样,‘仿佛失忆之人,在努力找回记忆一般。’”
【仿佛失忆之人,在努力找回记忆一般】
轰!!!
此话一出,陈默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当初2013年上半年蒋觅荷刚开始生病那会儿的相处经历,开始如幻灯片一样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仿佛失忆之人,在努力找回记忆一般】,我某个短篇小说中,有写过这句话吗?”道道回忆闪过,陈默问这话的时候,早已经是大惊失色,惊得差点丢了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