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厚重的砖石围墙透着冷峻威严,飞檐斗拱在黯淡天色下影影绰绰,宛如蛰伏的巨兽。
高浩,年仅二十三岁,身姿挺拔矫健,一袭正六品刑部主事官服虽裁剪简约,却因他器宇轩昂的气质而显得庄重。踏入值房,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似在诉说着官场的诡谲多变。
“下官参见大人!”高浩抱拳行礼,声音清朗坚定,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刑部尚书半躺在雕花大椅上,眼皮慵懒地掀起,尽显位高权重的傲慢:“有何事速速禀报!”
高浩神色严肃,手中紧紧握着奏折,理直气壮地说道:“下官细阅司务厅呈递的西阳州阳平县折子后,认为此事应当优先奏明圣上!”说罢,双手将奏折恭敬呈上,动作沉稳有力。
尚书眉头微皱,伸手接过奏折,展开细细阅览,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本官当是何等大事,不过地方盗贼案而已。此类小事无需惊动上层,刑部内部处置便可,顺其自然即可。”
“下官想请教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高浩直面二品大员的威压,毫无惧色,目光坦然坚定。
尚书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本官自会责令地方衙门联合百姓剿贼,若有必要,自会会同兵部派兵清剿。听明白了吗?”
“若地方衙门能自行解决,这折子便不会递到刑部;即便递来,也不会是如今这等情形。大人方才提及联合兵部清剿,为何不先奏明圣上?”高浩语气渐强,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犹如利剑般直刺问题核心。
“本官最后重申:此等小事无需惊扰圣上。圣上正忙于筹备伐杵军国大事,你虽性格刚直,也需懂得分寸。下去吧!”尚书已然不耐,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高浩却半步未退,声线愈发沉肃,一字一句地说道:“西州阳平县盗贼与地方官相互勾结,知法犯法、收受贿赂,竟至死刑犯可找人顶替!大人可知,若地方官欺压百姓,这折子需牺牲多少百姓性命才能递到我们手中?若此等事不算大事,何谓大事?”
此时,刑部诸臣听闻动静,纷纷投来异样目光。那目光中,有惊讶,有担忧,更有小心翼翼的畏惧。短暂的沉默后,他们便又匆忙低下头,埋首于公务,仿佛只要置身事外,便能躲过这场风暴。
尚书深吸几口气,强行将即将爆发的怒火按捺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个六品小官,竟敢如此顶撞上司!也罢,念你初入官场,便教你些官场规矩——唯有涉及军事外交或危及皇室贵胄的事才算大事。你说的地方官勾结盗贼,只要不牵连中枢,根本不值一提!”
“下官只知百姓如水,江山如舟。我大夏立国二十余载,正该严惩贪腐盗匪。大人言及唯有危及上层之事才算大事,难道中枢出问题才危及社稷,地方官祸乱就不会动摇国本?”高浩言辞铿锵有力,毫无退缩之意。
尚书冷笑一声,微微向前倾身,压低声音,如毒蛇吐信般威胁道:“你能在京城为官已是皇恩浩荡。官场之上,须得懂得和光同尘。若再如此不识时务,当心头上乌纱——说不定哪天贬谪边疆,暴病而亡都无人知晓!”
高浩不为所动,神色平静如水:“有劳大人费心。下官谨记,按大夏律例,官员任免乃圣上与吏部职权,大人尚无此权。”
尚书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杀机,双目圆睁,犹如恶兽般凶狠,语气阴鸷地咆哮道:“实话告诉你,不仅本官容不得你,吏部尚书容不得你,满朝文武十之八九都容不得你!趁早主动请辞吧!”说罢,狠狠瞪他一眼,猛地拂袖,袍角带起一阵劲风,转身大步离去,留下高浩独自站在原地,神色坚定。
文天国都城大宋城,繁华喧嚣,大街小巷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然而,在这热闹的表象下,一场命运的转折正悄然降临。
一月前,圣上下达宣文天国世子郡主入京的圣旨,已由信使快马加鞭送达。
文天王府门前,气氛凝重肃穆。李建国与李翥身着素净而庄重的服饰,并肩跪地,神色恭敬而忐忑。
“圣上有旨:文天王膝下姐弟,年已及笄弱冠,顺身为天子,亦念亲族之情,着世子李建国、宋康郡主李翥即刻入京,暂居宫中。钦此!”信使声音洪亮,在王府门前久久回荡。
文天王面容凝重,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却不敢违抗圣旨。临别前,他紧紧握住李建国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叮嘱:“入宫后须严守宫规,谨遵圣上圣后教诲,莫丢了为父颜面。”
话音未落,姐弟二人已被“请”上马车。那马车装饰华丽,此刻却仿佛是命运的囚笼。车轮缓缓滚动,扬起一片尘土。文天王伫立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久久未曾离去,直至尘烟散尽,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黯然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府。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与子女再相见,心中满是牵挂与忧虑。
南相府内,夜幕笼罩,温馨的气息弥漫在厅堂之中。邓阳端坐在主位,神色温和,妻子陈若琳在一旁浅笑盈盈,他将妹妹邓澧唤至跟前。
“小妹,你日夜在闺房苦读之事,为兄早已知晓。今日我与你嫂子已为你备好束脩,明日便去龙圣学府求学吧。”邓阳端目光中满是兄长的关爱与期许。
“谢大哥、谢嫂子!”邓澧眉眼弯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那清脆的声音在厅堂内回响。
邓阳端语重心长道:“当今唯有皇室贵女可入学府,你定要倍加珍惜。”
邓澧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心,仿佛已然看到了自己在学府中追求知识的未来。
是夜,刑部衙门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刑部尚书以加班为由留至深夜,值房内只余左右侍郎相伴。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墙壁上,宛如狰狞的鬼魅。
见四下无人,尚书表情凝重,目光在左右侍郎脸上扫过,直入主题:“我等三人荣辱与共,且说该如何应对眼下局面?”那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从黑暗的深渊中传来,带着一丝焦虑与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