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平古道的夜风带着刺骨寒意。东方傲蹲在悬崖凸起的岩石上，下方千丈深渊隐没在浓浓黑雾中。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六角冰晶在掌心处瞬间汽化。
“老傲，将士们都准备好了。”钱羽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传来，“孙飞带着万魂幡已就位，李封的中军距离益州北门还有三十里。”
东方傲微微颔首。他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东方雪——少女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抿着嘴唇。玉清剑在她腰间不安地震颤，剑鞘上凝结着细密冰晶。
“丫头，你留着在后军。东方傲轻抚妹妹发顶，“阴平道太危险了。”
“我不要！”东方雪突然抓住兄长衣袖，力道大得惊人。“哥，我…我有不好地预感。”
悬崖下方传来细微地“咔嚓”声。王富贵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丈外地栈道上，折扇轻摇，扇面凤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东方兄，先锋队已搭建好铁索桥。”
东方雪猛地转身，玉清剑“铮”地出鞘三寸。王富贵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女地敌意，反而上前一步：“东方姑娘脸色不佳，不如……”
“不必了。”东方傲横跨一步挡住妹妹身前，如意棍不经意间点地，震碎了几块山石，“王兄还请回前队，半刻钟后按原定计划行动。”
王富贵合扇拱手，转身时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等他走远，东方雪才松了口气：“哥，他的扇子…在吸我的灵气。”
东方傲眼神一凛。他早察觉王富贵有问题，但眼下箭在弦上。轻轻握住妹妹手腕探查脉象，果然发现她体内真气有细微流失的痕迹。
“放心吧。”东方傲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挂在东方雪颈间，“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能隔绝外力侵扰。”
东方雪低头看着玉佩上栩栩如生的紫璃花，小嘴微微嘟起，但还是乖乖点头。就在这时，远处益州城方向突然升起三朵红色烟花——这是钱羽的信号！
“行动！”
东方傲一声令下，悬崖上突然竖起数十道索道。最精锐的三百修士如鬼魅般滑向对岸。他揽住东方雪的腰肢，纵身飞跃，如意棍在东方傲的手上嗡嗡作响，东方傲的速度划破空间，在星空下形成一道亮丽景观。
益州城墙上的守军尚未反应过来，第一波攻击已经降临。孙飞的万魂幡在城西展开，无数怨灵尖啸着扑向守军；钱羽则率领主力从北门佯攻，紫金耙引动的雷光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翻天印！”
东方傲带着东方雪落在东门箭楼上，随即一掌击出，金光如浪潮般席卷城墙。数十守军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化为齑粉。玉清剑自动出鞘，在东方雪周身形成剑圈。
“哥，！西南角！”东方雪突然指向城内。
东方傲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之间刺史府上空盘旋着几只黑色怪鸟——与荆州出现的黑凤如出一辙！他心头警铃大作，正欲前往探查，城下突然传来王富贵的呼救声。
“东方兄！救我！”
王富贵被五名益州将领围攻，折扇左支右绌。更诡异的是，那些将领眼中都泛着与黑凤相同的幽蓝光芒。东方傲犹豫片刻，还是纵身跃下城头。
“丫头待在原地！”
东方傲随手一挥，空间之力瞬间周身，所过之处敌军如割麦般化为齑粉。东方傲闪到王富贵身边时，发现这人虽然狼狈，却连衣角都没破一处。
“多谢东方兄相救。”王富贵喘息着指向刺史府，“那里有古怪，守将张任可能被妖族控制了。”
东方傲刚要搭话，心头突然一紧——只见东方雪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弱！他猛然抬头，看见妹妹所在的箭楼被一团黑雾笼罩，玉清剑的光芒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雪儿！”
东方傲顾不得隐藏实力，直接使用纵地金光。瞬息间出现在箭楼上，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东方雪半跪在地，玉清剑插在身前，剑身爬满黑色纹路。而她面前站着个黑袍人，正将一枚血色符咒按向少女眉心。
“找死！”
东方傲含怒出手，十三万六千斤的重量加上混元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直接将黑袍人打成一团血雾。东方傲抱住摇摇欲坠的妹妹，发现她眉心已有一丝血痕。
“哥…我好冷…”东方雪蜷缩在他的怀里，睫毛上结着霜花。
东方傲急忙运转造化仙品功，将纯阳真气渡入妹妹体内。就在这时，东方傲感应到一丝杀气！
“锵！”
玉清剑突然自动飞起，格挡住从背后袭来的剑光。东方傲回头，看见王富贵满脸“惊愕”地站在那里，折扇不知何时变成一把短剑。
“东方兄！我来助你！”王富贵“慌忙”收起短剑，“方才见有黑影……”
东方傲眼神冰冷如刀，但眼下还是救治妹妹要紧。他抱起东方雪，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王兄好意心领了。情去支援钱羽。”
王富贵深深看了眼昏迷地东方雪，转身离去时，折扇上地凤凰眼睛闪过一丝红光。
……
黎明时分，益州城平定。
东方雪在兄长真气调理下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刺史厢房里。窗外传来百姓地欢呼声，她挣扎着起身，看见东方傲正在院中与李封交谈。
“…张任已死，但体内妖种不翼而飞。”李封额间天目半开半合，“汉中那边…”
“报——”传令兵飞奔入院，“禀报大将军，汉中守将张鲁开城投降！说是…说是…”
“说什么？”李封皱眉。
传令兵偷瞄了眼东方傲：“说是只向‘如意真君’投降。”
李封脸色瞬间阴沉。东方傲假装没看见，转头时发现东方雪站在廊下，立即快步上前：“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了。”东方雪握住兄长地手，眼睛却看向李封，“哥，百姓们在等你。”
府门外，益州百姓夹道欢迎。当东方傲出现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欢呼。老者捧着自家酿的米酒，妇人抱着孩童跪地叩拜，更有少女将绣着“如意真君”的帕子抛向他。
“妖孽！”突然，一个老妇人冲出人群，枯枝般的手指直指躲在角落里的王富贵，“他身上的气味…和那晚吃小孩的怪物一样！”
现场顿时大乱。王富贵面色不变，折扇轻摇：“老夫人怕是认错人了，那晚在下还在荆州。”
东方傲盯着王富贵的扇子——凤凰图案比之昨日更加清晰，几乎要破纸而出。他正要开口，李封突然高声宣布：
“益州已定，今夜犒赏三军！”
……
庆功宴设在原益州刺史府花园。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熟络。钱羽拉着周桐的手教她划拳，惹得周围将士哄笑；孙飞则公然将蒋芝搂在怀中，喂她喝交杯酒。
王富贵坐在角落，折扇开合间发出“啪啪”脆响。东方傲注意到，每当孙飞对蒋芝做出亲密举动的，王富贵扇骨上的纹路就会加深一分。
“哥…”东方雪凑到兄长耳边，“我想回去了。”
东方傲点头，正要起身，突然听见“咔嚓”一声，王富贵的折扇被他生生捏断了！
“孙将军。”王富贵声音轻柔得可怕，“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飞醉眼朦胧地抬头：“王兄有何指教啊？”他地手还搭在蒋芝腰上。
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恢复平静：“关于明日进军汉中的路线…”
“明日再说！”孙飞大笑，突然在蒋芝脸上亲了一口，“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王兄呀，你老婆真棒！”
“砰！”
王富贵手中地扇骨彻底粉碎。东方傲立即起身：“时候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飞，“孙飞还不松手，明日还要赶路。”说完，孙飞识趣的松开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厢房，东方雪终于忍不住：“哥，孙飞是不是太过分了？”
东方傲摇头：“他在试探。”见妹妹不解，他压低声音解释，“孙飞不傻，他看出王富贵有问题，故意激怒对方。”
“那蒋芝…”
“未必无辜。”东方傲想起老妇人的指控，“我怀疑她与那些黑凤有关，希望是被王富贵所胁迫的，不然以孙飞对她的感情，怕是…”
东方雪突然打了个寒碜。东方傲立即握住她的手：“又发冷了？待一切结束后，我便彻底解决你这血脉问题。”
“嗯……”少女顺势靠进兄长怀里，“哥，等打完汉中，我们回昆仑好不好？”
东方傲轻抚妹妹长发，没有回答。她袖中的紫璃花手帕微微发烫，赵紫璃曾说过，当妖族大规模现世时，手帕会示警。
……
三日后，汉中城。
正如传令兵所说，张鲁率众出降。这个五斗米道的创始人跪在东方傲马前，献上了一面铜镜：“此物可照妖邪，望真君笑纳。”
东方傲接过铜镜，镜面突然映出张鲁身后几个弟子的真实模样，那分明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他心头一震，问道：“张天师身后这几位弟子可是人与妖的孩子?”张鲁点点头，“回真君的话，这几个孩子确实是人与妖的孩子，我见他们可怜，便收为弟子，以供他们生活。”
“如此最好，张天师请起。”东方傲说完便进入汉中。
入城仪式比益州更加隆重。汉中百姓自发组织歌舞，孩童绕着东方傲的马匹奔跑嬉笑。但在这片欢腾中，东方傲注意到街角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
“老伯，从哪里来？”他下马询问。
老者颤巍巍抬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荆…荆州…”
“荆州怎么了？”
“妖…好多妖…”老者突然抓住东方傲的手，“夜里出来吃人…刺史大人不管…说是什么…圣女的旨意…”
东方傲瞳孔微缩。荆州是他亲自布防的，怎么会…除非有人故意放妖族入城！他猛然回头，正好看见王富贵在抚摸蒋芝胸前的玉佩，两人相视一笑。
深夜，东方傲独自站在汉中城中。手中铜镜映出南方天空的不详血光，那是荆州方向。紫璃花手帕烫得几乎握不住，他知道，必须去妖族圣地一趟了。
“哥？”东方雪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你要去找她，对吗？”
东方傲没有否认。东方雪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前得衣襟：“不要去…那个女人会把你抢走的…”
“雪儿…”东方傲轻叹，“荆州益州的百姓正在遭受苦难。若妖族不退，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有何意义？”
东方雪抬起泪眼：“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东方傲罕见地严厉起来，“你血脉不稳，靠近妖族圣地太危险。”他擦去妹妹地泪水，“我让钱羽孙飞保护你，尤其是…远离王富贵。”
东方雪还要争辩，远处突然传来争吵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孙飞和王富贵在营帐外对峙，蒋芝衣衫不整地站在一旁。
“王富贵！你半夜闯我营帐，意欲何为？”孙飞手中万魂幡猎猎作响。
王富贵冷笑：“我的妻子，我想见就见。”
“你的妻子？”孙飞一把搂住蒋芝，“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东方雪气得发抖：“哥！你看他们……”
话音未落，王富贵突然出手！折扇化作七道寒光射向孙飞。万魂幡自动护住，怨灵尖啸着形成屏障。但就在冲突升级地瞬间，李封地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闹够没有？“
众人回头，看见李封带着亲兵走来，额间天目在夜色中泛着金光。王富贵立即收手，恭敬行礼：“将军明鉴，孙飞他……”
“我没兴趣听你们争风吃醋。”李封冷冷打断，“东方兄，借一步说话。”
东方傲安抚地拍拍妹妹地肩膀，随着李封走到箭楼。夜风吹动两人地衣袍，猎猎如旗。
“你要去妖族。”李封突然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东方傲微微一惊：“你……”
“我额间这只眼睛不瞎。”李封指向南方，“那边妖气冲天，必有大变。”他顿了顿，“带上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里面记载着二郎真君当年镇压妖圣地阵法。若那圣女不肯就范……”
东方傲看着那玉简，“多谢，但我更相信自己。”
“看来好意喂了狗了。”李封转身时，天目中闪过一丝黑气，“那你去吧，你若三月内不归，我就发兵踏平那妖族圣地。”
两人对视片刻，东方傲郑重点头。他知道，这不仅是对赵紫璃地警告，也是对他自己的。
回到住处，东方雪已经哭累了睡下。东方傲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取出紫璃花手帕贴在额头，那里有赵紫璃留下的一缕神念。
“紫璃，等我……”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