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钦天监将婚期定在霜降这日，雪娘却在大婚前夜收到了北燕战船抵岸的烽燧。她望着妆奁中殷红的嫁衣，金瞳倒映着跳动的烛火——这是用鲛绡混着金蚕丝织就的软甲，袖口还藏着三根淬了蛊王血的银针。
“将军，七殿下送来的。“侍女捧着玄铁匣跪在屏风外。匣中龙凤镯刻着密密麻麻的巫文，雪娘指尖抚过凹痕，突然捏碎镯子取出里面的羊皮卷——是蓬莱墟的海防图，标注着北燕水师所有暗桩。
更鼓声里混入异样的铜铃声。雪娘扯下盖头掷向房梁，缠住正欲撒蛊粉的黑影：“太后余党就这点能耐？“银针没入刺客眉心时，她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
萧煜踹开窗棂，蟒袍下摆还滴着血：“新娘子该绣的是鸳鸯，不是尸首。“他剑尖挑起地上的蛊虫残骸，“礼部侍郎换了人，你的花轿要改道朱雀街。“
雪娘扯断繁琐的珠冠：“你安排的刺客？“
“我安排的合卺酒。“萧煜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房梁。底下爆开数枚毒烟弹，送嫁队伍瞬间化作白骨。他在她耳边低笑，“今日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
“不成怎样？“雪娘反手将银簪抵住他喉结。
“不成我就烧了北燕的战船当聘礼。“萧煜握住她戴镯子的手腕，龙凤镯竟自动复原，“鲛人泪融在里面，能镇你心口的蛊毒。“
迎亲唢呐突然变成杀伐之音。雪娘的红盖头化作令旗，楚家残部从送嫁箱中抽出兵器。当她斩下第一个北燕细作的头颅时，萧煜的剑正挑开公主轿帘——里面坐着浑身爬满蛊虫的太后替身。
“礼成——“礼官嘶吼着敲碎玉磬。皇城十二门同时升起狼烟，雪娘在尸山血海中看到萧煜染血的婚书。他踏着青铜棺椁而来，将北燕王旗铺在她脚下：“楚将军，该掀盖头了。“
雪娘剑锋扫过他的玉冠：“殿下这是谋反？“
“是求亲。“萧煜握住剑刃任鲜血淋漓，从怀中掏出半块兵符，“三十万玄甲军已到潼关，用你手中的虎符，再加上...“他忽然贴近她染血的唇，“...加上我，换你一世安稳。“
蛊王在雪娘心口剧烈震颤。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与萧煜重叠，在满地血泊中竟拼出完整的巫王图腾。远处传来轰隆巨响，北海方向升起九道水龙卷——是蓬莱墟的千棺阵被触发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雪娘扯断嫁衣上的金线，露出里面的玄铁软甲，“从春猎开始...“
萧煜的吻落在她腕间蛊纹：“从你在我心口刻字开始。“他掀开自己的蟒袍，那道陈年箭疤上赫然纹着“楚“字，“蛊王认主那日，我便把命纹在这里了。“
朱雀门轰然倒塌，北燕象兵冲破防线。雪娘将虎符按进萧煜掌心，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当年在东海你说过，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他笑着挥剑斩断扑来的蛊人，“今日若战死，墓碑上得刻'萧楚氏'。“
“做梦。“雪娘割下一缕青丝缠上他剑柄，“我楚清鸢的碑，只能刻'弑君者'三字。“金瞳在硝烟中亮如鬼火，“但若是你...或许可以加上'未亡人'。“
残阳如血时，他们背靠背站在皇陵断龙石前。萧煜的玉扳指卡在机关槽，雪娘的鲛人泪正在消融最后的封印。当千棺阵的轰鸣与心跳同频，她突然听见他说：“那年你及笄，我在楚家墙角埋了坛酒。“
“是时候挖出来了。“雪娘斩碎扑来的蛊王幻影，“等烧了这腌臜的皇陵...“
“等烧了皇陵，“萧煜的剑与她交叠，“我带你去南疆看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