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初

建安八年秋，南州。

药王山外围，塔寨村。

文初扛着百余斤的野猪走向村口，远处隐隐传来争吵和打砸声，他对此早已习惯，自从里长开始要求每月缴粮，村子就再没太平过。

“呦呵，这肥猪，在哪抓的？”

看着文初背上黑面獠牙的野猪，村口站岗的老猎户下意识攥紧手中长弓，故作轻松的询问。

以他二十多年打猎的经验，这体格的野猪少说有四五百斤。

说实话，他有些眼馋了，如果自己也能打到一头，两个月的粮税他都不用愁了。

“后山，那里有一个野猪群。”

“这是你从后山打的？怎么做到的？”

老猎户瞅了瞅文初修长的体格和别在腰侧的铁剑，声音不自觉放大。

难以置信，后山的猎物向来凶残，不少猎户因此丧命。

他打猎的时候，只敢绕着后山外围，寻找那些弱小的猎物。

眼前这小子，居然仅凭借一把铁剑就能宰杀一只野猪，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这猪是我在树下捡的，应该是跑得太急撞树上了吧。”文初咧嘴一笑，故作轻松道。

“嘿！信你的邪！不说拉倒！”老猎户呸了口，冲文初的背影直翻白眼。

天色渐渐昏暗，太阳眼瞅着就要下山。

文初不觉得加快脚步，他需要赶在日落之前，将手上的野猪送到墨师傅那里。

远处的争吵打杂声越来越清晰，声音正是从墨师傅的铁匠铺传出来的，顺着半掩的院门，正瞧见王二虎一脚踹翻淬火的水桶，铁锈味的脏水泼了墨尘一身。

“老瞎子，你这破铺子连把像样的锄头都打不利索，留着有什么用？”

王二虎咧嘴冷笑，身后五六个泼皮哄笑着将木架上的农具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王二虎，你来我们家做什么！”墨雪攥着半截烧火棍，猛地踏前，挡在父亲面前，腕骨因用力而发白。

“哈！你们家？”王二虎咧开满口黄牙，手指戳向屋檐下挂着的破麻袋，“过了明天交不上粮，这家是不是你的还两说！依我看，趁早把铺子抵给我们王家，省得爷几个天天来听这破风箱拉锯似的响！”

“文初哥进山打猎去了！”少女的嗓音陡然拔高，烧火棍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粮税我们明日肯定能交上！”

泼皮们听闻，哄笑声更加大了。

“还去后山？村里谁不知道后山是阎王殿？去那打猎，笑话！”

“这么久还没回来，你那文初哥八成已经喂狼了。”

然而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

肥硕的野猪轰然砸在泼皮们脚边，肥肉如水波般晃动，锋利的獠牙不断淌出黑血。

王二虎踉跄后退半步，正撞上泼皮堆里最瘦小的那个，两人险些滚作一团。

“呦~王管事，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文初慢悠悠跨过门槛站在墨雪面前，铁剑在腰间晃出懒洋洋的弧度。

看着野猪脖颈深可见骨的伤痕，王二虎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扫过文初腰侧那把毫不起眼的铁剑。

这个杀才居然真打了头猎物回来，看猎物体型，恐怕真的是从后山捕到的。

剑鞘上沾着泥浆，柄端缠着的麻绳都磨出了毛边，确实为普通的铁剑。

他就靠这杀了只野猪？

感受到方才野猪落地产生的震动，这家伙可能比传言中更强，心中退意顿生。

“文兄，不愧是村里有名的猎手，传言说，你曾遇到三只恶狼围攻还毫发无伤，看来此言不虚啊！”王二虎打着哈哈，恭维道，“我王家有意雇你当护院，一月一贯钱如何？”

“哎呦，这价恐怕也就王家出的起了吧。可惜......不感兴趣。”

文初冷冷的看着王二虎，若不是他提早回来，可能墨师傅的铺子早就改姓王了。

“你不要不识好歹！王家可是村里有名的大户，邀请你当看家护院，你还敢拒绝？”

完全没意识到管事语气的变化，其中一个泼皮依旧嚣张的叫嚷。

文初笑着看向王二虎，丝毫不在意一旁叫嚣的泼皮。

跟这种没脑子的人说话，只会让自己掉价。

“这是打算仗势欺人了？王管事，里长还没走，王家就打算只手遮天了不成？”

“都是误会，既然文兄没有这个意愿，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二虎歉意的笑了笑，他不愿意现在与眼前这人交恶。

没有人愿意在乱世去招惹一个，无牵无挂的武夫，这是不明智的。

想到这，王二虎不再做停留，领着手下出门。

“管事，就这么算了？他是谁啊？”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先前说话的泼皮不忿道。

对着铁匠铺狠狠地啐了口唾沫，王二虎出口解释。

“你们刚从隔壁村来，可能不知道他，他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狠人，听说上个月他外出打猎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他一人一剑，愣生生将围攻他的山匪斩尽杀绝，没留一个活口，这种狠人我们最好不要招惹。”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老爷交代下来的事怎么办？”

“不用担心，以我得到的消息，这小子蹦跶不了多久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山匪，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冷笑一声，王二虎阴恻恻道。

“至于老爷交代下来的事......不着急，等这小子一死，我们按计划执行。”

目送着王二虎一行人渐行渐远，文初关闭了院门。

“何必为我这老头去招惹他们呢”墨尘抖了抖身上的污水，叹了口气。

轻轻笑了笑，文初没有作答，踢了踢脚下的野猪，轻松道：“墨师傅，这是你要的野猪，以它的斤两，这两个月你都不需要再担心了。”

见文初不接话茬，墨尘无奈转身，摩梭地掀开地砖，露出里面半人高的暗格。

暗格内，五把铁剑寒光凛冽，剑刃上还凝着未擦净的松脂，分明是今晨才开刃的新器。

“你要的货。”墨尘将武器推进文初怀中。

低声谢过，文初用布将剑包好。

有了这五把剑，前期玩家们不至于空手和野兽搏斗。

扭头欲走，正巧迎上墨雪眼巴巴的目光。

思索片刻，文初从怀中取出先前下山路上摘的野果，塞进墨雪手里。

看小姑娘吃得香甜，揉揉她的秀发，跨步走出屋外。

他还需要赶回后山，为玩家的到来做最后的准备。

目送着文初走远，墨雪隐约听见身后父亲的喃喃声。

“紫薇南移，贪狼犯煞......这局，倒是比推演的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