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南郊荒地上呼啸而过,像无数只手撕扯着枯草。车灯刺破黑暗,李清泽一脚刹车停下,SUV的轮胎在泥泞中打滑。他推开车门,跳下车,手电筒的光扫过远处那棵枯树——照片里的标志物。夏雪姗和小张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信号最后出现在300米范围内,”小张盯着手机上的定位仪,“但这里太大了,荒草很容易遮住视线。”
“分头找,”李清泽低声下令,然后轻轻拍了拍旁边镇定自若的夏雪姗,“夏雪姗,你跟我走东边,小张去西边。每五分钟汇报一次。”
夏雪姗点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型手电,动作干净利落。她瞥了李清泽一眼,估算了下时间:“6小时只剩5小时40分钟了,我们得再快。”
李清泽没说话,目光锁在枯树上的刻痕“欣怡”上。那几滴干涸的血迹在手电光下泛着暗红,像在无声诉说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夏雪姗开始朝东边走去。
荒地的东侧是一片低洼地,泥土湿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李清泽踩过一丛枯草,突然停下脚步。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鞋底花纹清晰,旁边还有几滴血,尚未完全凝固。
“她应该就在这附近,”他压低声音,“血迹是新的。”
夏雪姗蹲下身,用手电照着血滴:“血量少,可能是浅表伤口。但脚印只有一个方向,没有返回的痕迹,说明她在被拖着走。”
李清泽顺着脚印往前,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出现一座废弃的水泥房。房门半开,门框上挂着一块破布,像是被撕下的衣角。他快速地推开门,里面黑得像深渊,只有手电光在墙上跳跃。
“陈若溪?”他试探性喊了一声。
房间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像风声,又像人的喘息。李清泽闻声快步走过去,很快看到角落里躺着一个人,正是陈若溪。她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脸上满是泥污,嘴角渗着血,眼睛半睁半闭着。
“找到了!”李清泽冲过去,掏出刀割开绳子。陈若溪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倒在他怀里,低声呢喃:“他……他在附近,没走远……要小心……”
“谁?”夏雪姗警觉地转过身,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防身喷雾。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李清泽连忙推开陈若溪,反应极快,抬手挡住对方的攻击。一把刀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咬牙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黑影闷哼一声,刀掉在地上。
“夏雪姗,给我绳子!”李清泽喊道。
夏雪姗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根粗绳,扑上去帮忙。两人合力将黑影按倒在地,手电光照亮了对方的脸——竟不是灰衣男,而是一个相对瘦弱的年轻人,眼神惊恐,满脸汗水。
“你是谁?”李清泽喘着粗气,手枪抵住他的额头,示意不要乱动。
“我……我叫赵子凯,”年轻人声音颤抖,“是那个人逼我来的!他说不听话就会杀了我……”
“他是谁?”夏雪姗冷冷地问,手里的绳子已经绑紧了赵子凯的双手。
“是一个穿灰衣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赵子凯哆嗦着说,“他在荒地另一边,有个地窖,他让我在这儿守着,引你们过来……”
“地窖?”李清泽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打开对讲机:“小张,听到没有?荒地西边有地窖,立马过去!”
“收到,李队!”小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李清泽扶起陈若溪,夏雪姗押着已经被带上手铐的赵子凯,四人迅速朝西边移动。陈若溪的状态很差,走几步就踉跄一下,但她咬着牙,低声说:“他……他一直在说欣怡……他说我欠她的,要我还……”
“还什么?”李清泽盯着她,“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若溪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我……我和欣怡……我们害了一个人……一个男孩……他死了……”
“男孩?”李清泽的脑海像被雷劈中,但还没来得及细问,对讲机里传来小张的惊呼:“李队!地窖找到了,但里面……里面有……是炸弹!”
“什么?”李清泽猛地停下脚步。
“是个定时装置,显示还有20分钟!”小张的声音几乎破音,“旁边还有一盘录像带,写着你的名字!”
“别动它!”夏雪姗抢过对讲机,“告诉我炸弹的样式。”
李清泽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行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学时我修过爆破学选修课,拆过模拟装置,”夏雪姗冷静地说,“只是简易定时装置的话,比这更糟的我都见过。”
“好,”李清泽咬牙,“我们马上到。”
地窖入口藏在一块铁板下,周围全是枯草。小张站在旁边,满头大汗,手电光照着地窖深处。里面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简易炸弹——几根电线缠绕着一个计时器,红色的数字跳动着:18:32、18:31……
夏雪姗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后松了口气:“C4炸药,触发器是压力感应和定时双重设计。剪错线或者移动它都会引爆,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
“能拆吗?”李清泽的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夏雪姗从箱子里掏出一套法医工具,“你们退后,我来处理。”
“不行,”李清泽冷静地抓住她的手臂,“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了,两头都不能放,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夏雪姗轻轻甩开李清泽的手,目光坚定,“你去追他,我来拆,这种简易装置我可以的,模拟的拆过很多次了,放一百个心,你快去追。”
李清泽咬紧牙关,最终点头:“小张,带陈若溪和赵子凯先撤到安全距离,随时警备支援夏雪姗,我先去追嫌疑人。”
李清泽独自冲出地窖,顺着赵子凯指的方向跑去。荒地西侧有一片树林,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在树间穿梭,像鬼魅一样时隐时现。他拔枪百米冲刺追了过去,耳边尽是风声和自己的心跳。
“站住!”李清泽大喊,抬手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树干飞过,远处的灰衣男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脸庞依然藏在帽檐下,但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
“李清泽,你来得太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真是可惜呢,没抓住我。”
“你到底是谁?”李清泽举枪瞄准,声音带着些许喘息,落在远处,听起来竟感觉有些生气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灰衣男呵呵一笑,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左眼有一道长长的疤。他冷笑着:“你不记得我了?十年前,那个雨夜,我求过你救我,你却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李清泽的脑海轰的一声炸开。记忆的碎片拼凑起来——那个雨夜,北郊仓库,他追人影时,确实听到过一声微弱的求救,但雨声太大,他以为是幻觉。那一刻,他选择了继续追凶,却没再回头。
“你是……”李清泽的话还没说完,灰衣男便转身钻进丛林深处,只留下一句话:“你到时会知道答案。”
地窖里,夏雪姗纤细的手指在电线间缓缓移动,汗水顺着额头滑下。计时器跳到3:17,她终于剪断一根蓝线,数字停在3:15。炸弹计时器的滴答声安静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对讲机里传来她的声音:“已经拆了。”
李清泽站在树林边,攥紧枪,灰衣男的身影已无处可寻,陈若溪微弱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风声,像一场无尽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