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修为……”
江淼并没有从这三道身影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当鱼骨刀抵近脖子的时候，他猛然间睁开双眼。
“嘶……你是谁？”
持刀的少年手一抖，只觉得身子一轻，便扑通一声栽到海里。
江淼并不准备和这些人啰嗦。
剩下的两人只将眼睛瞪大，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
幽暗的海洋即便血染也无人察觉到丝毫异常，不多时海浪便将那些腥味洗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淼起身，扫视了靠过来的小船一眼，伸手弹出一道气浪，将其推至远方。
“这些小船上的人都在睡觉，和那些楼船不同……”
“之前那三人说什么【不饥香】，显然是通过这种方式长眠，减少对食物的消耗。”
江淼回到船中，躺在女孩的身边。
一张面具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便在此时，嘹亮的号子迅速的穿透船队，这声音有修为加持，听上去竟不下于筑基。
“快把它戴起来！”
女孩的露出有些焦急的面容，在江淼的手心画着，淡蓝色的面具便覆盖在了脸上。
咦？
面具戴上之后，眼前忽然出现许多凌乱的线条，低下头，江淼望见着大海中好似多了许多蔚蓝色的光，在下方扭动。
这面具，能捕捉这些鱼游动的轨迹？
忽然，强烈的白光照进船舱之中。
这不是普通的光芒，其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人变得清醒。
光芒照耀下，船舱内的人接二连三的醒转。
前方，在那些楼船的中央，光芒便是从这里散发，好似骄阳。
原先那些楼船上也是有明珠的，只是当那光团亮起的时候，原先十里的光照如今竟已蔓延了数倍。
这些小船，也沐浴在这光芒之下。
江淼此时方才仔细端详江宁婉的长相，她宽大的衣服并不合身，微黄的脸上鼻翼旁有零星的雀斑点缀，有些泛黄的头发结成两个马尾，此刻正坐在船尾，有些哀伤的望向大海。
“哎呦，我的腰哦，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少说些话吧，过一会你就该饿了。”
“马上救济口粮不就发下来了。”
耳边传来了嘈杂的议论，经过长眠之后，大多数族人皆是饥肠辘辘。
“哎……我听说，前不久咱家的江宁远……”
原先，除了老妪江白娥并没有多少人将目光看向船尾，但此刻随着议论声的响起，江淼竟然明显的感受到有几道带着讶异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划过。
“于氏，领粮了！”
木船摇撸逆风而来，那船夫显然是有些修为的。
于氏的船只靠在江氏船只的右边，也是一只小船，江淼注意到这一艘便是那三个害江宁远之人的小船。
木船上有小桶，于氏部族的人望见船夫掀开小桶的盖子，眼睛里都闪过失望之色，习惯性地从怀中掏出杯盏，双手捧着轮流上前。
那是十分粘稠的液体，蓝绿色的模样，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直到那些族人吞咽下去之前，江淼都不认为这是食物。
“姬大哥，我们船上少了三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
姬姓的船夫听见后，礼貌性地挑了挑眉毛。
“许是落水了吧……今天捕鱼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船队船只无边无际，在茫茫的大海上逐浪而生，每日死上几百个人，都是寻常的事情。
不多时，那船夫又摇撸到江氏族人的面前。
“这个人，似乎有练气的修为……”
江淼的目光停留在这船夫的身上，显然这些小船氏族大多数没有获取食物的能力，这船夫从前面的楼船而来，前来分发救济的口粮。
只是那些食物看上去，实在难以下咽。
发粮的时候，相近的氏族都会围观。
但船夫靠近后，却忽然将那小桶啪嗒的关上，然后朝着江白娥露出一个罕见的笑脸。
“你们族的江宁远，在哪里？”
果然……
目光纷纷落在了江淼的脸上，想是这面具出现已久，众人并未展现出好奇之色。
江淼走上前去，也不言语，却听得那船夫的赞美。
“好小子，上次捕鱼，成绩出众，这旁边五十个小船氏族中，排名第十。”
哗！
此言一出，引得周遭议论纷纷。
江淼注意到，身边几个小船上的人显然有些是知道些内情的，并未多少惊讶之色露出来。
不过江氏族人的脸上，却更多的是惊喜。
江宁远捕鱼成绩出众，江氏一族得到的口粮无疑是丰盛的，新鲜的。
“哦，天呐，竟然是海粳米，我这辈子也没想到我们能吃到它。”
“这都要感谢江宁远，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
“多半是神灵的庇佑。”
一袋金黄色的细小珍珠模样的粮食被提到的部族之中，经过火烧水煮之后，散发出咸香鲜美的味道。
不仅如此，在底部，竟还有些零星的鱼虾。
几十名族人眼冒金星，大快朵颐了一番。
“宁远啊，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厉害，看来我们江氏一族以后也发达了，不用再靠着那【不饥香】度日了。”
饭饱之后，便有几名同龄的青年男女围上来，套着近乎。
江宁婉怯生生地躲在自己的身后，显然这幅热闹的情形，在以前并不多见。
不尽是些同辈之人。
其间，那侃侃而谈的青年，名叫江宁启，旁边的略为木讷的是他的弟弟，名叫江宁东。
而另外两名脸蛋干净的少女却是晚辈了，名叫江思玉和江思兰。
交谈之中，江淼大致了解了这东海族裔的生存现状。
东海，只有海。
所有人都在船上生活，船只便象征着族裔的实力和地位。
“这一季的海风算是不错，只见风不见雨，带来的鱼群也比往常多些。”江宁启聊起正话来，原本笑意便收敛了起来。
大海之上，这海风似乎对这些族裔十分的重要。
“可别提了，我记得前些年的季风，有一次带着暴雨和冰雹的，不仅没有吃的，差点还把我们的小船掀翻了。”
“是啊，那种情况下，不饥香也不敢服用，若不是姬家的那些人帮忙，我们这小船根本承受不住。”
海风带来洋流，洋流带来鱼群和食物，船队便追逐着风和洋流求生。
但这些海风全然都是温和的，有时候狂风暴雨，便会死伤无数。
“没有阳光，这海里怎还会有鱼呢？”
“没有阳光，东海为什么还会如此温暖？”
莫非是……
江淼正在思索，忽然见人堆里走来一个身影。
他年纪似乎大一些，络腮胡国字脸看上去有些凶，但此刻笑起来却将初见的刻板印象全部笑容了。
他身上满是熊猫，手中不知为何拿着骨头做成的斧子，站在那里摇摆手。
憨厚的像一只会砍树的小熊。
“宁远啊，我是你白英叔啊。”江白英支支吾吾着，似乎有事情要和江淼说道。
见江淼点了点头，他便开口。
“那个，你今日下水，能不能试试抓两只明灯鱼上来，若是能抓到，便能换来木板，我也能扩建我们的船只了。”
“白英……”
江淼听见懦懦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来源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另一只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衣裳紧凑，肚皮微微隆起。
“这是什么话，那明灯鱼在深海里，若是有个闪失，我们不都没有吃的了。”
“哎……白英啊，我们已经不容易了，若是我看，不如……”
“多一个人，多口饭吃，等日后口粮富足了，你们再生一个也不迟。”
每句话都像是递给江白英的刀子，他此时难免也泄下气来，坐下来用他宽大的身躯挡住惶恐不安的妻子。
只是余光还带有希冀之色，时不时地望向江淼。
“白英叔叔是好人……”
他回过头，望见江宁婉正望着自己，用手在自己的后背写着字。
“你帮帮他吧，哥哥……”
“宁婉……谢谢！”
江淼笑了笑，并未允诺。
自己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海里的情况，不过有这面具的帮助，想来抓些鱼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此刻回看过去，正对上江白英的眸子，着实让后者激动了一下。
“他不是江宁远！”
“江宁远的右脚腕上，有胎记！”
“他没有！”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令得满船的人忽然停下了动作。
江淼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望去。
刚刚自己的伸了伸腿，令自己有些不合身的裤腿被拉了上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那里却如所言，不仅没有胎记。
连肌肤白皙的，都不像海族之人。